亥时的时候,沈珏与甄氏一起出府上了马车,长松跟在旁边,马车缓缓驶离,直至完全消失在巷子里,高寒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看向门口依旧守护严密的大门口,紧抿了唇,眼里已有了着急之色。
到了月上中天,半夜时分,三更已过,高寒蜷缩在隐蔽的巷子里,忽然听到一阵喧哗的声音。
身体本能的站起来就往沈府大门口看去,只听见嘈杂的喧哗声音中,有人大喊:“院子着火了!”
高寒听见声音,连忙往上看去,就见着沈府里面浓烟滚滚,红光染了大片,显然火势并不小。
门口守门的小厮也全被叫了过去扑火。
从嘈杂的声音里也可以听到沈府现在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看着此刻空无一人的沈府大门,又想到沈珏回了侯府,高寒的心里一动。
他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低调的深绿色,这些天已经脏了。
手指收紧,低头就往沈府的大门去。
从大门进去居然出奇的顺利,前院里几乎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去后面去扑火了,偶尔一两个人匆匆过去,夜色里根本看不清面貌,也不会在意。
高寒还是在脸上抹了把土,就往里面后院正房走。
他听萧时雨说过,他母亲说白玉安就在正房。
路上依旧没什么人,高寒走了一半,袖子却忽然被人扯住,心下一僵。
那人却根本没看高寒的脸,夹着腿道:“兄弟你帮我看着那萧姑娘的棺材,我去方便方便。”
高寒一顿,问道:“在哪?”
那小厮就指着前面不远处亮着灯笼的院子:“就是那儿,帮我顶一下,我方便完了再过来。”
那小厮说着就夹着腿匆匆走了。
高寒心有怪异,可却来不及思考,步子已经往那个小院子里匆匆去了。
那院子里空无一人,小厅里却放着一口棺材。
一般来说棺椁不会放在院子的小厅,一般是放在前厅的厅里,怎么会放在这儿。
高寒往四周看了一圈,见着四周没人,也来不及多想,连忙跑去棺材前将棺材推开。
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时,高寒几乎滚出热泪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小的竹筒往白玉安的口中伸进去。
一股异香传出来,很快从白玉安的唇中爬出了个虫子,钻进了竹筒里。
那是苗疆的一种蛊虫,能钻入到人的体内封住心脉,就如死了一样。
只是最多也只能维持五六日,再久了蛊虫就会自己从体内爬出去。
要是被埋进了棺材里没有及时挖出来,很可能就活活闷死了。
高寒的叔叔年轻时四处云游,曾经给高寒讲过一些苗疆的事情,他也给白玉安说过。
上回白玉安在他手上写蛊虫时他就想到了这个,回去找他叔叔问,没想到他叔叔真给他了这个东西。
这些日子高寒一直在注意着沈府的动向,这次一听到萧时雨说玉安死了的事情,高寒立马就想到了这个。
高寒将东西收起来,看白玉安还没醒,又去掐了掐白玉安的手心。
一股疼痛袭来,白玉安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高寒一喜,连忙将白玉安扶了起来:“玉安。”
白玉安脑袋里还有些空,看了看自己正坐在棺材里,又看向高寒看过来的惊喜的脸色,记忆一下子回了过来。
白玉安忙问:“这在哪儿?”
高寒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这是沈府。”
白玉安脸色一变,问:“你怎么进来的?”
高寒简短道:“沈首辅出去了,宅子里生了大火,我才乘机进来的。”
说着高寒将白玉安从棺材里拉出来:“其他的等我带你出去后再说。”
白玉安躺了这么多天,身上软的厉害,看着高寒将棺材重新合上,撑在旁边的柱子上动了动腿。
高寒走到她身边问:“能走么?”
白玉安点点头:“走吧。”
高寒想伸手去握白玉安的手臂,但想着白玉安如今已是女子,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先走在前面,给白玉安在前面带路。
等着两人的身影走出院子,沈珏才从暗处中走了出来。
眼神阴翳的看着出去的两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站在沈珏身后的长松脸色更是惊疑不定,看向沈珏低声问:“要奴才去将人带回来么?”
沈珏瞟了眼棺材:“门口安排人跟着了么?”
长松连忙点点头:“安排好了。”
“等他们一出去就有人跟着。”
沈珏抬起步子往前走,眼底的沉色已经黑到极致。
白玉安啊。
什么时候才能够不骗他。
这边高寒带着白玉安就从沈府的大门溜了出去。
大门口空无一人,两人明晃晃的出去,顺利的不行。
直到白玉安跟着高寒上了等在巷子口的马车时,白玉安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趴在位置上喘气。
高寒忙弯腰在白玉安的面前问:“玉安,怎么了?”
白玉安捂着肚子,虚弱道:“饿。”
高寒一愣,随即无言笑了下。
他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下,让车夫停了就下去给白玉安包了些莲花糕来,蹲在白玉安身边将糕点递了过去。
他满脸歉意:“玉安先将就下,等到了地方,我让人去酒楼给你带你喜欢的饭菜。”
白玉安接过莲花糕就咬了一口,理解的点头:“我知道。”
她现在不能见人。
现在只希望沈珏不会打开棺材去看。
她咬了两口,忽然感觉高寒的视线紧紧放在她的脸上,愣了下对上高寒的眼睛:“我们是不是出来的太顺利了些?”
“沈珏一向警惕,他的府邸更是到处都是护卫,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高寒看白玉安的目光看过去,依旧是往日一样的清淡,不掺杂任何情绪,顿感窘迫,连忙将头低下去:“今日沈府发生了大火,那火势看着很大,估计人手都去救火去了。”
“又是半夜,人就更少了,将能拉去的人都拉去了。”
他又看了眼白玉安:“再有今日沈首辅回了侯府,可能府里的人又松懈了些。”
白玉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提了力气转身去掀开身后的帘子,看了许久像是没人跟过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