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发自内心地讨厌北堂御的阴阳怪气,此时见他又言语攻击北堂靖,心下更是气不过,当即回道,“同样的道理,若是这发笄中间经过了别人之手,你又如何保证没有人栽赃陷害太子呢?”

北堂御一时语噎,面色发黑地盯住陌颜,正欲说些什么,忽听殿外内侍通传,“十七皇子道——”

十七踏进门槛,看到这场面愣了一愣,许是路上问了引路的内侍几句,此时很快便明白过来,扑到皇帝脚边道,“父皇,此事万万与慕侧妃无关,事发之前,她一直与儿臣在一起,根本没到过二楼,下过什么药啊!”

景妃突然在旁边笑吟吟地道,“可是本宫却是听太子妃说,事情快结束了,十七皇子才从楼下赶上来,驱散了看热闹的太子众门客,是也不是?”

十七一心维护他太子大哥与陌颜,一时心急,竟然说出不实的证词来,简直是火上浇油。

陌颜抑制住强烈想扶额的冲动,她有点后悔把十七叫过来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实在是太过冲动。

“妾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李公公,不知道李公公可否解惑?”

那李公公正在低头看那做工细致的箭头,眼中满是惊愕,此时听得陌颜叫他,便抬头道,“侧妃请讲。”

“当日公公是在事发之后何时到的同福居?”

“大概,一刻钟左右。”

“公公赶到之时,这同福居可有官家的人把守?”

那李公公想了一下回答道,“这……倒确实没有。”

“那么,事发的那间雅间中,又有何人在呢?”

“只有……只有二皇子一人在。”李公公说着说着,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那么那发笄,又是李公公从何处找到的?”

“是二皇子给奴才的,说是从同福居后门处找到的,”李公公挤着眼睛努力地回忆,“好像,中间二皇子还出去了一趟。”

这便是了,分明是北堂御出去叫住北堂枫,把他腿窝处的玉笄拔下来,又涂上春、药,用以诬陷陌颜。

陌颜暗想,这北堂御为了使证言更加可靠,竟然找来了一个素以刚正不阿著称的总务府内侍帮他验看证据。

正因为这李公公刚正不阿,他才能不惧北堂御,将所看所闻如实说出来。

陌颜走到皇帝面前,“父皇,正如李公公刚刚所说,这罪证是不可用的,妾身知道诬陷皇子是死罪,可是即便抛开是谁给了李公公这根玉笄的问题不谈,这所谓罪证也非直接获取,而是经了涉事方之手,不符合审案程序的。”

那李公公慌忙跪下,“请皇上降罪,是奴才刚从典狱司转至典刑司,对流程多有不通,竟使侧妃差点蒙受不白之冤,请皇上降罪!”

皇帝面上竟然半点尴尬也无,只是摆摆手道,“行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刑事流程也是正常,这事倒没什么要紧……”

“父皇,可是太子妃与皇叔之事确实是真的,是儿臣亲眼看见的,再说,那么多太子门客也是看见了的……”

“住口!十七,你怎敢打断父皇说话,”北堂靖突然开口,“更何况,我的手下又怎能作为证人呢?”

“可是……皇兄,我们就这么忍了?”

“叫你住口!”北堂靖的言语中也带上了几分怒意。

“够了!”皇帝冷冷道,“太子,十七说错话你也不必拦,我又不会对我的亲生儿子怎样。”

陌颜心下吃惊,皇帝明明眼中酒意未醒,竟然还有如此明晰的判断力,看得出北堂靖是拦着十七,着实让陌颜吃惊。

“御儿,最近燕国屡屡进犯我国边境,你便率军去稳一下边关罢。”皇帝突然说到这个,北堂御的脸色便有几分发白。

“父皇,如此好的机会,倒不如让太子试试,儿臣也不好总抢太子立功的机会啊。”北堂御咽了口唾沫,有些恐惧地看了一眼景妃。

景妃立刻会意,“皇上,御儿还是没有上过几次战场,怕是要耽误了楚国的戍边大事,不如,还是太子去罢,太子定能凯旋,也算累积军功。”

皇帝满眼疲惫,捋着下巴想了想,又颇为不信地看了北堂靖一眼,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道,“那便令太子为主帅,御儿为监军罢。”

这话令陌颜听得心里甚气,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为主帅,这若是失败,责任是都要北堂御担是么?北堂御为监军,这是要他平白赚了个大军功啊!

同为皇子,皇帝为何要如此厚此薄彼呢!

可是纵然心里再怒,陌颜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连个正妃都不是,若不是皇帝今天特召,她恐怕连见到她这个公爹的面都不容易。

“儿臣谢过父皇了。”北堂御喜上眉梢,知道这是不用出力就能捡到军功的大便宜。

北堂御低着头作揖,又偷偷侧过脸看了一眼北堂靖,得意一笑。

“行了,朕乏了,你们的指证又证据都不足,就先散了罢。”皇帝揽了景妃的腰,打了个哈欠道。

便有几个内侍进来,拖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说书人。

旁边快要睡着的的太后听到这话,也缓缓起身,由女官扶着,走向帘帐后面去了。

十七不满地大声嚷嚷,“那太子遇刺中毒的事呢?”

可是皇帝与景妃早已走远,长长的宫道上传来了景妃张扬的大笑。

只见那李公公向着陌颜做了个揖道,“今日奴才算是见识了侧妃的心细如尘,着实是令奴才大开眼界。”

“今日还要感谢公公的公正,不然妾身也无法洗清嫌疑。”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日后娘娘若是有甚要求,尽管提便是,只不过,”李公公神色一凛,“这箭头,分明是出自紫薇堂的毒箭阵,被紫薇堂盯上,二位可要小心了。”

北堂御在旁一直冷笑,“是了,看来太子离京,侧妃还留在京中,是要同紫薇堂拼个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