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皇后在太后旁边坐了,看着他们三人行了礼。

“御儿平身罢。”良久皇帝都不说平身,太后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便出声道。

陌颜见那皇帝,倒像是宿醉未醒,眼神都不太清醒,又像是刚刚在燕国太子的洗尘宴上喝太多了。

但见皇后用臂肘轻轻地碰了碰皇帝,他仿佛才清醒了一点,“平身,老九平身罢。”

“皇上,皇上,不是九王爷,是太子。”

喝醉后能把儿子和弟弟弄混,在现代她看过那样多的电视剧,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着边际的皇帝,陌颜莫名想笑。

“好好,太子平身,还有那个谁,跪着的那个,你也起来吧。”

陌颜猜着,皇帝大概是在叫自己,便福了一福,“回父皇,妾身是太子侧妃慕氏。”

“慕氏?”皇帝一听,这下确是清醒了不少,“你不是太子妃么?就是什么,哦,南.疆公主的?”

陌颜起身,心口一紧,这皇帝莫非是知道她是真正的南.疆公主?

陌颜凝神细看他神态,确实是倦眼乜斜,又好像是真的认错了一般。

太后听了面色不悦,“慕氏是南国的小门小户,怎能与公主出身的明雪比呢?”

皇帝一拍脑袋,拍得自己印堂通红,“公主之前不是叫阮明笙么?”

“是叫阮明笙,可是后来不是嫌尘土气太重,她父王给改了么?”太后回忆道,“要说阮明笙这个名字,哀家听起来就不怎么喜欢。”

“哦,那倒是了,当日朕还是皇子之时,带着御儿去南.疆,见过她几面,好像确实不长这个模样。”

北堂御好似尤其不愿提及他被北堂彦带着去南.疆作质子的经历,咳了两声道,“不知父皇唤我们是所为何事?”

“朕何时叫过你们?”皇帝看起来,现在已经是强撑着眼皮,就差没将哈欠打出来了。

“皇儿!”太后愠怒,“你怎么喝了如此之多的酒?这也太不成体统。”

刚刚在旁边一言不发,一直面色温和的皇后急忙出来打圆场:

“母后,令他几人过来的旨意是皇上早些时候下的。您也知道,皇上白天是勤政爱民,严于克己,晚间皇上也是为了让燕国使臣尽兴,这才多喝了两杯,您莫怪。”

“也罢,说正事!”太后道,怎料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说不出口,“算了,皇后,还是你来审。”

“是。”皇后端庄答到。

“太子,太子妃这些日子可好?”皇后声音温和。

“回禀母后,儿臣听闻,太子妃被人冤枉,说是与外人私通。”北堂御抢先回答道。

北堂靖坚定道,“老二慎言,说她是被人冤枉,你就要拿出证据来。”

太后竟莫名红了眼眶,“唉,我苦命的雪儿,平日里整日被侧室欺负不说,还要被冤枉上这样一条不贞的罪名,我向来将她视若亲女,发生这种事,也不知她如何承受得了哦。”

陌颜听见北堂御说太子冤枉了阮明雪,又听太后说自己欺负她,心里就想着回赠这不辨是非的老太太几句。

怎料她还未开口,皇后先道,“太子说得有几分道理,还是要等证据,方能知晓到底是谁的过失。”

太后抹了抹泪,“是了,所以哀家令景贵妃去太子宫中把她接过来,咱们好对质对质,看看究竟是谁的过失。”

太后若有若无地扫了陌颜一眼,眼中已不见悲戚,完全是浸**深宫多年的老谋深算。

陌颜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北堂靖也是太后的亲孙,皇帝的亲儿,为何太后与皇帝两个对他如此冷漠?

唯有皇后,还算公正。

令景贵妃去太子宫中接被禁了足的阮明雪,这本来就是抗旨,看来,皇帝与太后关系并不好,太后仗着自己是他的母后,就能为所欲为了。

陌颜看了一眼皇帝,他已经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还能听见微微的鼾声。

陌颜忽然听见门外响起几声清脆的笑声,声音中气十足,传得甚远,借着便听见内侍通传的声音,“景贵妃到——”

景贵妃进来了,身边还搀着柔柔弱弱好像快要晕过去的阮明雪,陌颜等人急忙行礼。

皇帝一听见这笑声,猛然惊醒,“爱妃,爱妃,朕的爱妃呢?”

“皇上,臣妾在这儿呢。”只见景贵妃将阮明雪交给下人搀扶,向众人行了礼,自己扭着水蛇腰,一下坐在了皇帝的椅子上。

这样一来,景贵妃就离得比皇后离皇帝还近了,皇后面色有些尴尬。

“母妃,您来之前,儿臣与太子正在讨论太子妃的事呢,”北堂御道,“儿臣听闻,太子妃是冤枉的,分明是有人陷害,母妃您来给评评理。”

这分明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陌颜宁愿由皇后来决定,因为她尚且比较公正,于是开口道,“二皇子殿下莫要着急,还是先听听母后怎么说。”

景贵妃半倚在皇帝怀里,听到这话,不禁也扫了陌颜一眼,见她约莫二十出头,一张小脸所施粉黛虽不多,但仍然难以埋没她身上的天纵贵气,不卑不亢,安然若素,丝毫没有被这三堂会审的阵势吓到。

皇后突然起身道,“众位先且坐着,本宫身体不适,便想先回去歇着了,”她说着看了皇帝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继续道,“本宫告辞。”

皇后离开的衣摆消失在明阳宫门口,陌颜在心里轻轻摇头,看来接下来只能看她自己了,没想到皇后看似公正,却如此不堪一击。

“皇上,刚刚明雪还同本妃说呢,”许是兵不血刃就逼走了皇后,景妃心情甚好,“说她不慎受人陷害,给皇家蒙羞了,如果要从此被打入冷宫,她也毫无怨言。”

北堂靖笑道,“看来太子妃已经承认了与人私通了,那么接下来,儿臣向父皇请旨,将太子妃削去妃位,打入冷宫。”

太后按捺不住了,“太子好大的口气!你父皇亲自下旨的太子妃,岂是你说废就废?当时求娶太子妃的也是你,今日要求废掉她的也是你,将来还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人,竟如此出尔反尔!”

北堂御在旁帮腔,“是啊,太子殿下,太子妃自从嫁入皇家以来克己守礼,帮你操持整个东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如此不信她,还要去偏信个劳什子侧妃,明明就是她下了药,诬陷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