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厉害,凭什么以为我不敢反对?”陌颜冷冷道。
“凭这个,”那男子抽出一把匕首,正是赤血,“想必侧妃也不愿落下不贞之名。”
良久,陌颜想着自己似乎是冷静了些,“你二人叫什么?”
“我哥叫念青,”小丫头依旧一脸纯真,“我叫念茴。”
陌颜在口中将这两个名字咀嚼了几遍,顿时心口一堵,天!念青,念卿;念茴,念回。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肉麻之人?陌颜心里不住地诋毁着北堂御,面上却丝毫不动,她不能让这两人看自己的笑话。
“来都来了,你们便去替我打探打探太子妃那边的消息,去她宫里待一段时间。”陌颜呷了口茶水,淡淡地道。
念茴道,“我二人是来伺候主子起居的,若是被调离到了别院,又怎能伺候得好主子呢?”
“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了,我看,你们二人不是北堂御派来伺候我的,怕是他派来折磨我的罢。”
陌颜捋了捋衣角,继续说道,“两位行骗技艺高深,有组织有预谋,连相继出事的时间都恰到好处,看来也是经过一番训练的。”
陌颜见他二人面带嘲讽却不加反驳,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你们又是北堂御的手下,又如此技艺精湛,那便是紫薇堂中人无疑了。”
“若是紫薇堂,定知道些各个深宅大院里的肮脏事,你们说,若是你们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怕是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们若是死了,整个紫薇堂都不会放过你!”
小丫头念茴一脸认真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成年女子一般的怨毒与狠厉。
“我不会做,并不代表太子不会做,万一他厌烦北堂御到了极点,随便处置两个他派来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怕我们揭露你与我家主子的事么?”
陌颜有一刻当真想回答怕,然而看着那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她明白,她的面容,绝不能松动。
这是一场心理战。
她要一步一步摧毁他们二人,从而查出遍布全国各地的紫薇堂脉络,将这群荼毒楚国甚深的刺客连根拔起,以解她心头之恨。
陌颜轻轻用指尖敲击着桌面,笑着说,“没有北堂御的命令,你们也不敢擅自揭露,也许,等你们主子下令之时,我已经先行将你们杀了。”
陌颜眼中精光,逼得人不敢直视。
只见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多有不甘,念青垂头丧气道,“我们去便是,不过,我们会找准机会回来的,你也不要太得意。”
陌颜见内侍副总管带着他们离开,终于舒了一口气,唤进外面的小丫头来,开始梳妆,准备晚间的宫宴。
自从红杏走了之后,她身边便没有可以用的贴心人了,红杏,你是否还平安?
——
当晚,皇宫正殿灯火通明,一片歌舞升平。
楚国皇室宴请从燕国远道而来的太子等人,此刻恰逢主菜已上,宾主尽欢之际,大多数人的注意都被殿中央腰肢纤细,舞姿曼妙的舞女吸引。
陌颜坐在北堂靖身侧,眼眸低垂地看着面前一盘鸭脯肉发呆,身旁侍宴的宫女便给她加了一块,陌颜依旧是目光呆滞,并不肯吃。
当有人用筷子再次给她布菜之时,她不耐烦地又推开。
这一推,因为太过烦躁,陌颜便运上了三分功力,若是寻常宫女,受这一下必然会将筷子落在地上。
怎料那人的手一绕,巧妙地避开了这一震,陌颜心下多了几分诧异,抬头一看,竟是北堂靖正看着她,箸尖的一块青豆糕稳稳地夹着。
见她低头不再反抗,北堂靖将青豆糕放在了她碗里。
“怎么了?”北堂靖轻声问,边落了筷,用宫女递上的丝绢洁了洁手,动作优雅如故。
这声带着轻轻鼻音的问话,竟让低垂着头的陌颜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多日所承受的矛盾与苦难,惊惧与屈辱,都被这句话引了出来。
浓浓的苦涩在她心里化开,回忆扼住了她的心脉,那一瞬的心情逼仄,竟是如同寒毒发作一般,令她痛苦难捱。
北堂御要她杀了他,这叫她要怎么开口?更何况又是在经历过那些令她屈辱的事后……
心思百转千回间,陌颜只念出一句,“你这些天在忙些什么?”
北堂靖见她面色一阵白过一阵,眼圈又通红,只当她一开口便会冲他戚戚诉苦,怎料开口竟是如此云淡风轻。
“只是忙些接待燕太子的事。”
陌颜闻声,默默地将她碗中的青豆糕吃了,绕是她心中郁郁,也不由得因这青豆糕的软糯清脆而多看了这吃食一眼。
陌颜环视了全殿一眼,“那他都不愿来,莫非是你们招待太差了罢。”
北堂靖又怎会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招待得不好,你还说你忙着招待?骗谁呢。”
北堂御听了这话,如果说刚刚那句“你都忙些什么”都带了三分委屈,那这句骗谁呢更是十成的嗔怪,简直像个小怨妇。
若当时不是他不去救自己,她又怎会受那样的屈辱。
她竟有些开始依赖他了,陌颜心下警钟轰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不曾知觉。
她受北堂御威胁之事,好好求求他,他定能理解。
“皇上定然知道今日之事了罢?他打算如何处置阮明雪与北堂枫?”陌颜问,她颇希望阮明雪能速死,她已经不求能手刃仇人了。
阮明雪魂归西天之时,便是她“功成身退”,离开皇宫这等虎狼之地的日子。
“父皇只是暗中命人将他二人禁了足,并未宣扬。”
“可是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陌颜不禁想起当日在同福居,北堂靖阻着她,由他,而非她来开门,令阮明雪的事大白于天下。
这可真真是打了皇家的脸,皇帝降怒,必有推门之人一份罪,北堂靖是太子,处理自己家事理所应当。
可陌颜是侧妃,连皇室宗籍都入不得,若是再害得皇室威严受损,定是不会被轻饶的。
陌颜不禁感激地看了北堂靖一眼,感谢他阻着,自己才未犯下大错。
二人正说着,却听有宫人来传,皇帝命他们众皇子离席至太后明阳宫,有事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