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雪扶扶发髻,巧笑嫣然地走了。

陌颜的恨,突然就又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了,阮明雪,到底为何从来都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也尝到我所受的苦呢?

因为阮明雪,她失去了从小一同长大,亲如姐妹的青荇;因为阮明雪,她至今每每运功,都要忍受寒毒噬体之痛;因为阮明雪,她差点丢了贞洁,甚至是性命……

这一切,她都要阮明雪加倍偿还。

陌颜看着阮明雪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有朝一日,她定让阮明雪跪着向她求饶,向她低下那颗佯装高贵的头。

另一面,北堂枫早已站不住了,他腿窝处的细细发笄扎得甚深,他也不管已渗出鲜血的伤口,只是凝着阮明雪离去的方向,也不说话,平日总是笑眯眯的娃娃脸上此时一点光彩也无。

“皇叔怎地不说话?”北堂靖突然开口道。

北堂枫牵动了下嘴角,“说什么?”

“阮氏摔门而去,反而说皇叔是主谋,皇叔,难道不寒心么?”

“有什么可寒心,她只一个女人而已,我可有一府的如花美眷,她在我这里又算得了什么?”北堂枫说着,瘸着脚,慢挪至窗边的矮桌旁落座。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是了,陌颜心想,传说这北堂枫是皇族中少有的经商天才,十几岁时便富可敌国,楚国这些年的军费,有三成是来自他一个人的产业,偏又爱好美色,纳的侍妾比几个皇子加起来都多。

北堂靖用眼神示意十七去开门,十七离门最近,听话地拉开了房门,却见门外站着阮明雪。

她对于自己偷听被发现似乎半点反应也无,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只顾恨恨地盯着屋内的北堂枫。

北堂枫抬眼间,也看见了她,手中的茶壶顿时就僵在了半空。

四目相对,是北堂枫先移开目光,阮明雪终于跺了脚,愤怒地转身离开了。

北堂枫用力地将水杯撞在桌上,将近一盅的水都洒了出来,他向着北堂靖怒吼道,“你知道她在外面,竟还如那般相逼!”

北堂枫说完,用力地撑着腿起身,腿屈到伤口处,便疼得眉头紧锁。

但他还是咬着牙站起身,踉跄着去追阮明雪了。

这便是我回报您在猎场,雇人刺杀我的恩情呢!陌颜看着北堂枫追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阮明雪的名字。

陌颜叹了一口气,心想,若是北堂枫真正成了阮明雪与北堂枫物质与政.治上的后盾,那这三人,便如虎添翼,横行霸道,无人能制住他二人了。

窗外突然锣鼓喧天,十七好奇地奔到窗前去看,见楼下街道上,正有豪华车辇经过,队中护送之人身着异族服饰,正往前方前往皇宫的官道上走去。

北堂靖淡淡看了一眼,“燕国使节要进宫了。”

“听说此次燕国太子也来了?”十七问。

“有消息道,北堂枫允诺了燕国太子数座城池,而后由燕国太子出兵楚国边境。”

十七愤懑,“北堂枫当真该死!”

北堂靖同十七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看着陌颜。见她发丝低垂,衬在如瀑布般的墨发中,更显肌肤雪白,温柔娴静,北堂靖的眼中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陌颜不知在想些什么,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看,抬头,刚好撞上北堂靖的目光,她迅速偏开脸,福了一福道,“那妾身就告辞了,还要准备一下才能赴宴。”说完便下楼去了。

她离开后,十七问北堂靖,“皇兄,你为何不同她说清心里所想呢?”

“她不喜我,我又为何打扰她呢?”

十七看向他皇兄提到陌颜便瞬间垂下了的瞳眸,心中竟然有他都未曾注意到的酸涩闪过。

“跟着她去罢,护她平安回宫。”

陌颜从同福居柜台向伙计讨了块束发的布,将头发粗粗一束,又从后院牵了马就往出走,行至刚刚见过的那个摊位前,想买些古物回去,谁想一摸腰间,钱袋不知何时掉了。

陌颜转来转去低头找了半天,却摸到了腰间暗暗藏的那把匕首,这把匕首给她带来过太多不好的回忆。

她本想趁今天逃出宫去,随身带着这把匕首以作防身之用,可见钱袋都掉了,即便逃走,也无可谋生。

便向摊主当了那把匕首,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小小匕首竟分外值钱,竟当了百两银子。

她一个侧妃,每月份例银子也就只有七十几两,这赤血匕首,当真值钱的很。

这古董摊的摊主,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寻常人家的孩子,十几岁就出来经商了,而且竟然能一下拿出百两银子的典当银,当真是不简单啊。

要知道,寻常百姓,一年能见到一两银子就不错了,这小丫头,在现代便是百万富翁了。

十七突然出现在她旁边,见着这银两,惊声道,“这银子是假的,莫收!”

那小丫头顿时就发了怒,“你凭什么这样说?”

十七正要答话,忽听前方嘈杂一片,甚至有鞭打之声响起,小丫头摊子也不顾了,像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

“兄长!”

那被唤做兄长的人,穿了一身粗布麻衣,此刻正被一富绅模样的男子用脚踩在地上鞭打,那打人的男子嘴里还喊着,“你说不说!说不说!我好心养着你和你妹妹,你竟盗我家东西出去卖!”

十七见状,上前喝止,“天子脚下,怎容你这般动用私刑,当街闹事!”。

只听陌颜冷静开口“这位老爷,暂且止手,等会儿引来了京中卫队,那可不好了。”

听得陌颜说得有几分道理,那人便止了手,嘴里还在啐着,“忘恩负义的东西。”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上前扶了那被打之人一把,那人被翻过了身,已是满脸血痕,看不清本来面貌了,一身衣裳,也是被打得又破又烂。

许是见他被打得太惨,十七豪爽道,“他偷了你家什么?你说便是,我们来赔。”

怎想那豪绅竟伸手指向了他们身后的古董摊,“那些都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