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诸位今天就知道了,莫不是在宫里安插了眼线?”

鹿茶的发言大胆且直白:“不过朕封锁慈宁宫,与沈昭仪并无关系。”

“你们的眼线连这种消息都会搞错,能力不行呀。”

龙椅上的少年幽幽叹着气,让人莫名的心突突。

吴大人犹豫着要不要先退下时,突然啪嗒一声,几封信件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鹿茶站了起来,缓缓走下高位:

“众卿家在质问朕之前,可有了解过事情的原委?”

“一口一句有违孝道,恐会引起民愤,却不知你们眼中仁慈可怜的容太后,朕的生母,却在陷害你们的君王!”

说到最后,少年的眼里忽然泛起泪光,似是愤怒,又像是悲伤。

“朕将容太后视为朕活下去的脊梁骨,可她在做什么?”

“残杀父王十九位嫔妃,皆推到了朕的头上!”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先皇的嫔妃竟是死于容太后之手?!

身为德王的党羽,吴大人几人多少知道点内幕,没敢去捡地上的信件。

而李太傅递给自己学子们一个眼神。

后者们瞬间领悟,捡起信件互相传阅着。

须臾,殿内的唏嘘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官臣惊得已经结巴:

“这,这上面写的嫔妃死亡的过程,未免太详细了!若不是动手之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可笑!写此信的人装作是偷看到的宫女,却在下一张纸上写到,陛下害怕这事暴露,提前清空四周所有的宫人,撒谎都撒不明白,简直是前后矛盾!”

吴大人忍不住道:“万一这几封信,是有心人伪造的呢?”

容太后和德王的关系匪浅,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另一个官臣接过话解释:

“这是皇室专用的纸张,柔滑轻薄,遇水不宜湿破,但因为造价昂贵,还非常稀少,所以只供陛下,太后,皇后使用。”

“看纸上的墨迹,应该是在半年以上,先皇后在两年前便已去世,先皇也不可能陷害他亲自选出来的继承人,那就只有容太后了。”

避免牵扯到自己,吴大人不好再开口,选择了装聋作哑。

这时,少年略微哽咽的声音响起:

“容太后是朕的母后,朕本想帮她一直隐瞒下去,可是......”

鹿茶故意停顿了一下,给众人联想的空间,才无奈地复道:

“朕不能再看母后继续错下去了。”

“但朕没有想到,朕的臣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朕!”

“听信外面的谣言,又来义愤填膺地质问朕!”

站在大殿中央的小皇帝,明明已经泪流满面,背脊却挺得笔直,好似倔强地不肯暴露自己最后的脆弱。

除了顾归帆和赫连德的人,中立派的官臣陷入了沉思。

说到底,陛下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以前还不受先皇的器重。

若非皇子们自相残杀,都死了,陛下也不可能捡漏登基。

现在陛下走错了路,他们为臣子的,理应尽心尽力地效忠辅佐,可他们从来没有给过彼此一个机会。

哪怕只是试一试,将陛下带回正道上。

发现有的官臣面露羞愧之色,李太傅的老脸上笑得全是褶。

他是两朝元老,自然清楚容太后的小动作。

陛下这招用得妙啊!

借着容太后一事表达委屈,即使不能拉拢中立的官臣,还可以摘掉暴君的标签。

毕竟澄清了一件事,旁人就会开始怀疑,有关陛下其他的事情,是否也是假的?

李太傅看鹿茶的目光都多了一分慈爱。

而全程沉默不语的顾归帆,心情跌落至谷底。

赫连鹿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难道有人在背后指点他?

顾归帆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赫连德,垂落的手比了一个手势,提醒人加快动作。

明白顾归帆的意思,赫连德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已经是合作的关系。

顾丞相有勇有谋,可以帮助自己拿到皇位,他自然要听对方的。

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鹿茶佯装不知,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失望:

“退朝吧,朕乏了。”

原主泪失禁的体质,还是很香的嘛~

鹿茶刚出金銮殿没多远,便听到一道熟悉的阴阳声音:

“陛下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可怜赵钱孙三位大人,这段时间像是都老了十岁。”

“还有顾丞相,惨得每天都睡不好觉啊。”

李太傅终究没有忍住来找鹿茶的念头,追了上来,眼里尽是赞赏。

知道挑起矛盾来转移顾归帆的注意力夺权,现在朝廷上,应该有三分之一的官臣都是陛下的人了。

他太好奇,陛下下一步会做什么了。

看着别扭的小老头,鹿茶装模作样地想了想:

“赵钱孙三位大人最近确实很辛苦,那朕就把老师扣下的大半年俸禄,都给他们叭。”

“......”

李太傅第一次觉得“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开,想不通——

为什么陛下变好了,却开始气人了???

“启禀陛下,德王求见。”

听到宫人的禀报,鹿茶并不意外。

狗东西在早朝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呀~

鹿茶到御书房时,赫连德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会,脚边的地上还放着几个大箱子。

瞧见鹿茶,一向眼高于顶的赫连德,破天荒地俯首行礼,态度恭敬:

“陛下,这是臣之前找您借的三十三万两白银。”

“臣拖欠了太久,心中过意不去,便做主提了一倍,算作利息。”

“总共六十六万两,陛下可以让人数一数。”

鹿茶挑了挑眉。

咋?

男主借狗东西银子啦?

“你是朕的皇叔,朕相信你。”鹿茶示意小山将箱子抬下去,走进了御书房。

赫连德紧随其后,表面云淡风轻,可心里早就骂了起来。

死兔崽子!

不仅强行搬走了他的玉桌和檀木凳,还让他背上了几十万两的债!

好在,顾丞相那边不急着要,他可以慢慢给。

赫连德敛下思绪,故作愧疚道:“前几天的酒宴,是臣的失职,导致沈昭仪受了惊吓,还惹了陛下龙颜大怒。”

“臣已经查明龙袍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