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果一开口,除了张长脸上有些愤然之色,众人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毕竟这些天纳晟霖不管去哪里,身边都带着宋小果,这些人多少也都看出了几分门道,晓得这个瘦弱女子不能招惹。
宋小果慢慢走到石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却浮着一抹讥讽笑意。“虽然你认罪认得干脆,但你忘了一件事,在捞出叶翠莲的尸身时,你所谓的财物也被一并从枯井中捞了出来。石亨,如果你真是为了钱财杀人,那我问你,为何你抛尸之时会将那些东西也扔在了枯井中?事已至此,你还在妄想掩盖些什么?”
“那,那是我失手掉落进去的。”石亨表情变得十分慌张。
“那口枯井,我和七王爷还有安城主一同去看过,总高不过八尺,贪慕钱财者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吧?毕竟就那么点高,总是能想办法出来的。”
八尺相当于宋小果那个世界的两米六左右,真的算不上很高,一般成年男子都能应对这个高度。至于方开那个倒霉和尚,估计是念经念傻了,才会爬不出来站在井底喊救命,最后还莫名其妙的捡了个锅背。
见石亨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宋小果话语一转,又问了另一桩事。“石亨,那晚抛尸的应该是你吧?”
没等石亨回答,宋小果就走到一个站在堂下的捕快前,那名捕快急忙递上了一双女子的绣花鞋。“小果姑娘,这是从石亨房中搜到的,还有好几双呢,只是这双明显被人穿过。”
“嗯,谢谢。”拿着鞋子宋小果重新走到了石亨面前。
“男穿女鞋去抛尸?石亨,你这是为了故布悬疑,还是在替谁遮掩?”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平夏王朝自来就没有勘验脚印一说,石亨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不得不说十分奇怪。
“是,人是我杀的,尸体也是我抛弃的。至于我穿女鞋,只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嗜好,和旁事无关。”咬着牙,石亨说道。
宋小果却是有些愕然,不过这样一说貌似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放眼整个平夏王朝,估计除了自己也没人会查看足迹。
这种个人嗜好,倒是可以理解。
理解归理解,宋小果还是免不了起了一阵恶寒,顺手将那双鞋子扔在了角落里。“既然你坚持是你杀的人,那我们就按惯例,说说你具体的杀人细节吧。”
问及细节,石亨却有些呆愣,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叶翠莲尸体,又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叶翠莲是被我用刀直接刺入肋下致死的。”
“蒙的不错,继续蒙。”
宋小果鼓励他道,眼睛却望向了立在堂下的杨迁。
见石亨说不上话来,宋小果表情微微一变,笑容便显得有了几分阴冷。“杨迁身为府衙的老仵作,验过的尸体无数。要不,让他来说说叶翠莲身上这道肋下的伤口?”
听闻宋小果点到自己的名字,杨迁上前一步,却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叶翠莲上半身的衣物解开。
看着杨迁的举动,角落里的丁跃先眸子中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双手也紧紧握在了一起。
将叶翠莲上身扒拉干净后,杨迁才指着她肋下的那道细小伤痕说道。“大家请看,这道伤痕确实为刀伤所致,而且刀身极薄极快,才能造成如此细小的伤痕。但这道伤痕并不能致命,因为这是在死者死了之后才补上的刀痕,甚至为了避免血液再有流出,凶手在用刀刺入后,还用开水烫过伤口,才会导致伤痕无血且发白,这是凶手为了遮掩死者真实的死亡原因才这样做的。”
听完杨迁细致的解说后,众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宋小果阴笑着盯着早已经满头细汗的石亨道。“听清楚杨仵作说得没,开水烫过呢,熟都熟了,还用刀刺死?亏你想得出来。别以为看见了尸身上的一道伤痕,就自以为是找到了死者的真实死因,尸体也是会开口说话的。石亨,又或者说是你直接参与了这道伤痕的处理?所以才会这么清楚。”
宋小果话语一变,直接想到了另一茬。
“你连死者的真实死因都不知晓,还敢在这里贸然领罪,你分明就是在替人顶罪。就算你参与了这最后一刀的处理,你也根本不是真正的凶手,不过是个受雇于人,处理尸体的工具罢了。”
“我,我……”
“怎么,还不愿意招?那行,我再弄个人证给你,让你心服口服。”
宋小果一转身朝纳晟霖请示道。“七王爷,我请求方开上堂。”
“准。”
很快方开便被人带了上来,因为纳晟霖有过交代,经过大夫治疗的他,此际已经能自己走上堂了。
倒霉和尚一见纳晟霖和宋小果,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宋小果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悄然无声的众人,嘴角的那抹阴笑渐渐扩大。
“方开,你且抬起头来看看,腊月二十二那晚卯时初,你曾向丁府管家辞行。现在,丁府的管家就在这公堂之上,你把他指认出来。”
“是。”
方开依言站起了身,转身望向众人,清秀的眸子中满是清亮。
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从石亨身上掠过的时候没有半丝停留,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张长身上,手指也笔直地指向了张长。“这位便是丁府管家,那晚小僧就是向他辞行的。”
众人一片哗然。
忽然间出现这种神转折,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
张长脸上浮出一抹惊慌,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与你见过?”
“施主,你当真忘了小僧了么?那夜小僧临别时还曾向你问路,后来小僧也是顺着你指的方向走的,没想到无意中就掉进了枯井里。”
“……”
“……”
众人一阵无语,这是无意吗?分明就是一场费尽心思的布局,等着你背锅呢。
这倒霉和尚的单纯不仅镇住了众人,也令宋小果感到了深深的无奈,果然是个念经念傻了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