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快速结案,也着实令人怀疑。宋小果不由想到了陆谦的案子,若非最后找到的那些掩月化血针,谁又能想到陆远山也是凶手之一呢?这丁跃先不惜打通关系也要迅速结案,这中间到底还有没有猫腻,谁又晓得。
“杨叔叔,平日里这叶翠莲同丁跃先的关系如何?”
“我们外人哪里能知晓?不过半年前丁跃先迎娶叶翠莲的排场,倒是令人记忆尤深。那时丁跃先十里红妆迎了叶翠莲进门,还当着诸多百姓立下誓言,说他此生只娶叶翠莲一个女子,你说这才刚过了小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世事无常啊。”
“如此听来丁跃先对此女倒是用情极深。”
“可不是么?丁跃先虽是红连城首富,但年岁不大又生的仪表堂堂,特别是在对女子之事上,此人更为注意,从来没听过他有什么不堪举动,甚至就连风月场所此人也是从不去的。叶翠莲能嫁入这种门户,嫁给丁跃先,可以说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偏偏还要与人私奔,真是造作。”
杨迁感叹不已,这样想的可不止他一人,如今红连城中百姓但凡知道此事的,早就把叶翠莲骂得人尽可夫了。
宋小果并未多做评价,她与杨迁边走边聊,打听到了不少事儿,只是更具体的内幕正如杨迁所言,外人是无法知晓的。
红连城的义庄就在城外西郊十里地,因是放置尸体的地方,多半被人视为不祥,所以义庄附近也没住家。
一座挂了十来个白灯笼的孤宅院落就那样突兀地立在荒地之中,远远望去透出一股子萧瑟凄凉之意,宋小果快步追上纳晟霖,紧随在他身后进了义庄。
义庄是一个大院,除了守尸人住的两间小屋外,大院被一分为二,右边依次摆放了不少廉价木材所制的棺材,里面大都是无主尸体;而左边则是府衙专门划出来的地方,停放的都是涉案的尸身。
两个守尸人并不认识纳晟霖,但他们认得安拓,一见城主亲自来了这里,两人急忙给安拓行了大礼。“小人见过城主大人。”
“叶翠莲的尸身在哪里?”安拓问道。
在守尸人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到了装有叶翠莲尸体的棺材前,看着两人费力地抬起棺材板,宋小果忽然问守尸人。“请问这几日,丁家有没有派人来看过此人?”
“姑娘,出事当日丁老爷就写下了休书,哪里还会再派人过来?”
“啊,已经休了。”宋小果有些吃惊。
纳晟霖瞥了她一眼,眸子中有着一缕暖意。“你竟不知道此事?若非休弃,案宗上又怎会直接写她的名字,应该称她为丁叶氏才对。”
宋小果瞬时无言,这个平夏王朝真是一言难尽,男尊女卑到了如此地步,女人嫁人之后只有被休弃后才能用上自己的名字,在这里做个女人还真够可悲的。
纳晟霖忽然附身凑近了宋小果的耳畔,声音充满了磁性。“你这是不喜欢被人称为纳宋氏么?”
“有病才会喜欢吧?我有自己的名字,宋小果。”
宋小果小心肝猛地颤了一下,满脸嫌弃地回道。
纳宋氏?真够难听的。
棺材板很快便被那两人抬了开来,将尸体搬出了棺材放置在屋角的阴凉处。
不管是守尸还是仵作,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死者不能曝露在阳光之下,听说那样会引起诈尸。宋小果虽然从未见过诈尸是什么模样,但她也固执地守着这个规矩,毕竟就算在她那个世界,也没有人会故意把尸体摆放在阳光直射的地方。
宋小果打开仵作箱,从里面拿出一张验尸单递给了杨迁。“杨叔叔,劳烦了。”
“应该的。”
一面对尸体,宋小果职业病立即发作,整个人变得十分平静,心内也无波无澜。
她也不避讳众人,面无表情地三两下就将尸体扒拉了个精光,看花一般地仔细验看着叶翠莲的尸身。
“死者叶翠莲,女,二十二,身高四尺九寸。面部有擦伤,头顶、太阳穴、耳后无明显伤痕,口鼻无出血点。”
“尸体有大量尸斑,关节僵直不可转动,眼膜浑浊成白斑状,瞳孔不可辨认,初步判定死亡时间为腊月二十二卯时前后。尸斑正常,按压后无白痕显现,死者皮肤大面积呈青紫色,有中毒的典型症状。”
宋小果顺着女尸从锁骨部分往下一路查验,按压胸腔、腹腔,很快查验完了死者的全身骨头。
“体表无明显伤痕,左肋之下有道细小无血发白刀痕,不可致死。尸体浑身擦伤若干,左后肩、左小腿骨裂,为高处坠落所致。”宋小果到目前为止查验出来的基本都和杨迁无异。
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在查验这些之后,宋小果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叶翠莲最为重要的部位上。
平夏王朝素来没有女仵作,在面对女尸之时,大多仵作在这个部位都是草草了事,大致看一眼就带过了,但身为女子的宋小果却在这里极有优势,虽然在她眼中,尸体就是尸体,从无性别之分,但她这样细致的查看并未引起旁人不适。
“死者身下呈水样红肿,无明显异常、有行事之后的痕迹。”宋小果特意用工具扒开了查看,竟出乎她意料的,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问题。
她极快地从仵作箱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分别探入了叶翠莲的喉头、胸腔、腹部和下腹部,很快银针便有了反应,除了喉头之外,其余三个部位均显示为乌黑。
“喉头无毒,胸腹内均有毒,下腹部有毒。”宋小果眉头微蹙。
“验尸结果判定,死者为毒杀后再被抛尸枯井,身上的骨裂为抛尸所致,非死者真实死因。”
收起银针,宋小果心中已然有了大致想法。
她站起身擦着手,走到纳晟霖面前,脸上有几分难色。“七王爷,叶翠莲已经被丁跃先休弃,那我可不可以要求剖尸?”
“为何?”
虽然现在叶翠莲不是丁家之人,但她也并非无主尸体,剖尸务必要取得她家人的首肯。
“叶翠莲所中之毒,发作过程约莫在两个时辰左右,按照死者的死亡时间来看,她必然是在丁府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毒。按照常理推断,一个中毒之人若是知晓自己中了毒,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情同人风月交卧?除非是死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毒,在办事之后才会随人私奔的。”
宋小果虽然对着纳晟霖很容易脸红,但在说起尸体的时候,就算是说做那种不堪之事她也是没有半点表情,倒是纳晟霖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