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撤走之后,又散了半天味道,众人才终于敢大口喘气。

纳晟霖憋得真心难受,将一股子心火全撒在了沈金业身上,他指着沈金业的鼻子冷声呵斥道。“沈金业你好大的胆子,在本王面前竟然敢屈打成招?”

“七王爷,下官冤枉,下官冤枉……”

沈金业一个腿软,扑通就跪在了纳晟霖面前。“都是这个和尚,是他反反复复翻供,下官不得已才给他上了刑的。”

沈金业指着方开,哆嗦的比方开还要厉害。

“拿下,稍后处理。”纳晟霖理都没理沈金业的狡辩,冷声吩咐道。

安拓急忙带人将沈金业押在了一旁。

宋小果站在方开面前,用捕快递来的布巾擦着手。“既然你口口声声喊冤,那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吧,倘若你敢有半句不实之语,小心我真让你把那碗面吃下去。”

方开颤抖了一下。“小僧不敢有半句妄言。小僧并非红连城之人,乃是沃舒城永旺庙僧人。此番奉了方丈之命云游四海,七日前途径红连城,晚间在寄宿于丁府外院客房,三更时分小僧起夜时看见一男一女带着包袱从外院小门匆匆离去,小僧本以为是丁府遭了贼,害怕被扯入是非,于是天色未亮便同管家告辞离去,走至五里坡时不小心掉入了一口枯井。没想到这井下竟有一具女尸,小僧又惊又怕高呼救命,等被人发现后小僧便被指认成了杀害那女尸的凶手。”

“那女尸是丁府主母叶翠莲?”

“正是。慌乱之中,小僧连她长何等模样都不知晓,又怎能杀人?进了衙门之后,小僧也是如此交代的,可沈大人从第二天开始就对小僧用遍了酷刑,小僧煎熬不住,只得认了。之前那番供词,都是他们写好逼我签字画押,我也是按照他们说的来说,小僧真的没有杀人,更不知断肠草是何物。”方开趴在地上哭得伤心。

他本以为这次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想事情竟会出现这样的转机,方开那颗只求速死的心中又生出了希望。

“你这和尚,就算受了刑,也不能随便承认杀人一事啊?这岂不是在混淆视听。”

安拓没忍住,埋怨了一句。

“小僧也知晓自己不该,但我既掉在了那口枯井之中还牵扯出这样的事来,小僧以为这是我前世欠了那女施主的,后来又煎熬不住受刑,索性便认了,只求个痛快。”

“荒唐。”纳晟霖听了半天,只觉得此事荒唐至极。

在方开说话的当儿,宋小果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和动作,这倒霉和尚虽然边哭边说,但表情之间颇为真诚,倒不像撒谎的模样。

“七王爷,我请求仵作上堂。”

“准。”

很快仵作杨迁便被带上了公堂,他早已知晓今日主审案件的便是当今的战神七王爷,只是站在堂上的女子看起来颇为眼熟。

杨迁其实是与宋小果打过交道的,他行了礼之后微微一想,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你可是小果姑娘?”

“是我。杨叔叔你的验尸单我已经看过了,对于你的验尸结果我并不怀疑,我只是想问问叶翠莲除了验尸单上的记载,是否还有别的可疑之处?”

杨迁仔细回想了一番后,眼中升起一抹疑惑。“叶翠莲虽然身上有摔伤,但确实是毒杀无误。奇怪的是我曾用银针探过,她喉头无毒,身上却有毒,所以这毒肯定不是由口而入的,至于此毒的种类,恕我眼拙,实在分辨不出来。”

“就连你也分辨不出的毒?”宋小果有些吃惊。

毕竟平夏王朝的这些老仵作,大多见多识广,毒药辨认也是他们的必修之课之一,就连宋小果这个身体的记忆中,随随便便都存有上千种毒物的种类。就连杨迁也无法辨别出来的奇毒,宋小果瞬时来了兴趣。

“七王爷,我想验尸。”

“如此甚好,今日就暂且审到这里。将方开带下去,沈金业先行关押,回头本王再做处理。”

纳晟霖一摆手做了最终定夺。

按照平夏王朝的惯例,横死在外的尸体一般是不能接回住宅的,加上叶翠莲死的由头并不光彩,所以丁府主人丁跃先连想都没想,就按府衙的规矩,直接将尸身停放在了义庄。杨迁本就验过叶翠莲尸身,现在宋小果要求再验,他自然也推托不得。

路上,杨迁压低声音问宋小果道。“小果姑娘,此次难不成宋老也来了?”

“我爷爷已经过世,我现在是七王爷的客卿,随他办这个案子。”

“姑娘节哀!我实在不知。”

“没事,都过去了。杨叔叔,死者身上的毒你当真认不出吗?”

宋小果试探道,毕竟在仵作这个行当里混了许久,宋小果明白有时候不是仵作看不出来,而是他们根本不愿说。就如同当初宋海替周家验尸的时候,并非是宋海不知晓凶手,而是他不愿惹上麻烦。

杨迁摇头,有些惭愧。“我是真没看出这毒是什么,只知晓此毒发作过程并不快,但也不算短,按照尸体的呈现的状态来看,死者估计是在中毒后两个时辰左右才毒发身亡的。当时我曾怀疑此毒既然不是由口而入,会不会是熏香或是植物一类的,但我查验过尸身,体表并没有奇怪的伤口,而死者的鼻腔我也特意查过,并无吸入毒物的痕迹。”

“那就奇怪了。”

“所以你再验验也是好的,毕竟宋老在这方面强上我们许多。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死者死的过于蹊跷,曾向沈大人提过,可沈大人让我别多管闲事,七王爷既是查了此案,回头你们应该再问问张判官,或许他知道的会比我更多。”

“张长?”

“正是他。沈大人之前也并不着急了结此案,张判官不知同大人说了什么,之后他们便快速的结了案。小果姑娘,据我所知张判官同丁跃先是有些亲戚关系的,估计也是怕丁家脸面上不好看,才动了些手段。”

杨迁这话说的极为隐晦,宋小果瞬间便懂了。

不管方开是不是杀了叶翠莲的凶手,但叶翠莲同人私奔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毕竟方开也曾亲眼看见叶翠莲和一个男子半夜出了门,想来丁跃先的脸面上肯定是挂不住的,才找了沈金业这层关系快速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