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 你总是这样逼我。”
宋成玉目光盯着她的手,控制不住想起方才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心中控制不住翻起无边的嫉恨,像是狂风骤雨, 几乎将他仅剩不多的理智完全吞没。
“你又说这句话, 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你可不要冤枉我。”牧晏自觉推不开他, 只能任由他将她按在怀里,但扔却倔强地别开脸不想看他。
宋成玉也不想去看她对他厌恶的目光,没有逼迫牧晏去看他,他苦笑道:“就这么厌烦憎恶我?”
牧晏长睫微颤,听他这样问, 心里不知为何乱糟糟的。
若说讨厌那肯定是有的,主要她不喜欢被人逼迫,拘束着去做一些事情, 这让她觉得窒息,不得自由。
故而方才恶狠狠羞辱了他一通, 见他直接被他气吐血了, 心里的闷气也消散了不少。
至于他说的憎恶,那显然是没有的。
毕竟他成为现在这样,她还是需要负一点点责任的。
对。
只有一点点。
牧晏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干巴巴道:“你快放开我,躲在这里像什么话,你是打算被你的同僚发现你在父亲的灵堂上做这种苟且之事吗?”
她一遍小声说着话,一遍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眼神乱飘,生怕被外面祭拜的群臣听到, 亦或是哪个仆人推门而入。
宋成玉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却是越来越失望。
他以为她真的厌烦他,寻找机会想要挣脱开他,甚至是迫不及待想逃离他。
他的眼眸中最后一点光泽逐渐黯淡下来,眼底的晦暗越积越深,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水。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前段时间他受伤时,牧晏还不是这样对他的。
他们之间至少还是有温情在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哪怕她贪图的只是他的……皮囊。
在牧晏这里,宋成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最是情爱摧折心肝。
“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要一次次的撩拨我,从前在东宫时是如此,作为宋晏时亦是如此,牧晏你真当我如你一般没有心的吗?”宋成玉第一次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从前他不问不是因为不在乎这个问题,而是害怕触及她的不愿言说的秘密,惹她不高兴。
死而复生这件事何其诡异,他怎么会不知道牧晏还有许多秘密瞒着他,从前他只想着只要她在他身边,任何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随着他在她身边时间越长,他冥冥之中总会有一种预感。
她会毫不犹豫像抛弃沈照寒那样抛弃他。
牧晏听他这样问,不免觉得有些头疼,她有些敷衍地回答道:“从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哪里能料我喝醉酒会是那个样子,你别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至于做你庶妹时撩拨你,那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隔着昏暗的光影,她似乎看到他黑漆漆的眼,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生气。、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牧晏做小宫女时,每日傍晚负责打扫藏书阁,替他挑亮快要熄灭的烛光,在每一个黄昏落尽,宫门落锁的夜晚,她都会看到他挑灯修史的背影。
藏书阁的小宫女都很喜欢他,见他为人温和年纪又小,总是想着法子凑到他身边,拿着《诗经》里的关雎篇,还有《说苑》里的越人歌问他是什么意思。
“小郎君,山有木兮木有枝是什么意思?”
“心悦君兮君不知又是什么意思?”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认认真真地解释这些诗词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干干净净,从未有丝毫的越矩,好像真的以为那些小宫女在认真求教。
牧晏只是在远处默默瞧着,却在心中暗嗤这状元郎演技真好。
可渐渐的,小宫女们厌倦了他的不解风情,纷纷对牧晏道这状元郎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牧晏打量着眼前的人,记忆中的状元郎与如今的他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她蓦然有些心软,重重叹了一口气:“宋成玉,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什么意思吗?”
宋成玉眼眸微动,似也是想到了那段记忆。
他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牧晏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时。
她听到他在说:“因为你很讨厌我……”
他有些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似是回想到了不太愉快的记忆,他抱她抱得更紧一些。
牧晏预想了无数种他的回答,却唯独没有料到宋成玉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牧晏问他。
宋成玉没有回答。
牧晏却噗嗤一声笑了,猜测着他这么说的缘由:“你该不会以为帮助我的朋友解答疑惑,我就会不再讨厌你吧。”
宋成玉抱她抱得更紧了些,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话。
“真是个书呆子。”牧晏道。
她这样说完,仰头看着宋成玉,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难得真心劝告他一句:“你在乎这么多做什么,我现在不是被你困在身边吗?及时行乐不好吗?在意的越多,到时候失去的也会越多,你会很难过的。”
“及时行乐?”宋成玉仔细咀嚼着这三个字,他凝视着她的双眸,试图找出一丝喜爱他的证据。
可惜没有。
心中滚滚燃烧的火焰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全都熄灭了。
“原来从头至尾你待我……竟都是及时行乐,亏我还以为……”
你是有点喜欢我的,即便只是皮囊。
原来竟是及时行乐吗?原来竟是只要是谁都可以的么。
怪不得她对待□□总是热衷又随意,好像是谁都可以。
沈照寒可以,祁韫可以,他也可以,是不是以后连谢辛川可以。
“牧晏,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他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同他说话,以至于牧晏一时间愣住了。
宋成玉蓦然抱着她,将她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粗暴。
昏暗中他死死盯着她,盯着无措地躺在桌面上的她,桌面很凉,让她有些战栗,某一刻她以为他是她案板上的鱼,任由他随意宰割。
“你又突然发什么疯?”牧晏质问道,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宋成玉按了回去。
“及时行乐,不是你说的吗?”宋成玉一字一句道。
“你是不是有病?”牧晏骂道。
就在这时,外面嘈杂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牧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李福子的声音。
他尖细的嗓音喊道:“陛下驾到!”
牧晏几乎觉得自己也疯了。
怎么还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