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推荐你看, 因为你修为低,撑不住。”江舟提醒视线不由自主观察周围情况的紫月。

“好的。”紫月很听劝, 立马收回了目光, 神识也控制得牢牢的。

江舟短促地笑了一下,却并不感觉轻松,他一手拉着一个小朋友, 缓慢地走在她的旁边。

“在这里的时间感知是模糊的, 可能会觉得很快,可能会觉得很慢,虽然时间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不过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继续说下去。”

“刚说到哪里了?噢,预言、天道。”

虽然说像观海尊者这样的人听来有些“不幸”,但实际上在他之后, 理论上天道已经完全“补全”,也就是说不会存在一个新的类似于他这样天赋绝伦又需要融身于天道的特殊修士了。

紫月相信他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提起这事情的, 很快江舟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白泽一族遵循祖训,哪怕不被理解——实际上除了能力特殊的他们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举动, 这才有神兽多族说他们行为古怪、好像自己有种被“偷窥了”的感觉。

“唔,其实确实有看啦,因为很容易。”江舟轻笑道, “大部分哪怕是神兽,也是可以被我们看见小秘密的, 更不要说我们在寻找救世之法, 这必然和他们有关,修为越高便越能感觉到‘我们’做了什么。”

“从古至今, 白泽一族尝试了一次又一次, 甚至逆转时间、跨越空间, 更改世界、调整时间线……包括重启。”

紫月还来不及震惊,就听见江舟神色复杂地接上一句吐槽:“所以,白泽一族毁灭得也很快。”

“到现在,已经全没了。而我,”他指了指自己,“残疾得甚至不配称为白泽。”

就像是没有继承某些天赋的神兽混血不配称为神兽一样,没有星宿能力的青雀不叫朱雀,江舟实际上也不觉得自己是一只合格的白泽,但遗憾的是,仅仅只剩下他了。

“在灭族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他们最后把一些记忆和可能给了我,还强行赋予了我一些力量,让我有能力去追寻他们过去努力的那些痕迹,去复原他们可能做过但已经被时间和世界掩盖的事情,我只会是无知的一员,然后眼看着无法逆转的末路降临。”

但也因此,他的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此前很长时间内,他还因为看得太多,直接“被”失忆了,直到最近才好转一些,却也没有给他剩下多少努力的余地。

因为时间快到了。

魔祖复活的时间到了。

这是千万年之前,就已经由魔祖亲手写下的规则。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活着,但这个布局,他及他的手下准备了千万年。

在他被杀死的那一刻起,灭世之祸正式开启。

但他若是不死,这个世界只会毁灭得更快。

“因为魔气,因他而起,因他而生,因他而活动。”

“魔气到底是……”紫月迷惑。

“魔气是他创造出来的,但他想要创造的并不是魔气。”江舟平静地说着。

“那是他的力量,集结了被他杀死的生灵的怨气——顺便一提,他杀了很多很多的神兽,也得到了很多神兽的力量、包括本质的力量,比如某些神通和星宿神力——然后在他彻底被杀死的那一刻被点燃,由他最后的诅咒和强烈的怨愤凝结而来,最终多种交织异变,成为了如今见到的这种污染性很强会让生灵发狂而没有抵抗方式的魔气。”

在此之前,白泽等解决灭世之祸的思路是,将天帝魔祖扼杀在摇篮里,也就是让他在还是妖狼枭的时候就被处理掉,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功法很毒,非常可怕,我不能详细告诉你,只能说,他祭炼了很多的白泽,甚至让他拥有了白泽的力量,也就是他也看到了古今,看到了无数白泽想要阻拦他,想要在他还没有起势的时候就扼杀他。”

穿过通道的最后时刻,江舟抬手,在四人之前布置了一个罩子。

小参和小乌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深渊裂缝的魔气让他们非常不舒服,但奇异的是,因为服用了大量的净泉水,他们确实发生了特殊的变化,此时能够自然地抵御魔气的侵蚀,江舟的罩子也是借由两个人的力量开展。

紫月惊讶又敬佩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他们真的很厉害,是修真界打败魔头和魔气的希望。

“就像是天平的两边,或者是下棋的两头……两边的交锋从古至今,从未断绝……”

“但最后谁也没赢,对吗?”紫月问,“或者说,其实魔头赢了?”

“啊,你说的没错。”江舟慢慢地点头,神色复杂,“他是真的很厉害,也是真的天才。不夸张地说,因为他的功法,因为他屠戮万民的举动,他是真的集万物之优势,他能用出各族神兽的看家本领,连原本的围杀举动,如果不是领头参与的是脑子灵活相当聪明且道法颇多的人修,光妖修肯定是处理不了他的。”

这是功绩,在那一战人族领头,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未来的千万年,人族运势强盛,加上那群圣人建立宗门,广为传道,汇集万千人族,又有人族天然的人数优势,自然在那之后便成为了人修的时代。

“他自称‘万物之祖’,有一点道理,不过关系是倒着来的,不是他生万物,而是他从万物残忍地掠夺性命、汲取营养,反过来自称祖。”

紫月觉得他其实是在嘲讽魔头,但她没有切实的证据。

“那个,有一件事情,我迷惑很久了,可以问吗?”

紫月乖乖地举起了手,是觉得江舟虽然看着很好说话,问什么答什么,但其实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随和,不说他年纪带来的阅历,就是他这个性格,实际上也有那么几分的阴晴不定。

“你说说看。”江舟一副“你问,我酌情回答”的表情。

“魔祖是为了什么呢?”紫月问道,“他做了那么多,还发明了那么恐怖的魔气……”

“纠正一点,单从‘魔气’本身来说,应该并不是他期望的。”江舟平静地说着,然而一双黑眸却宛若深潭,幽深地顶着紫月,像是望见了什么她还不知道却与她休戚相关的事情。

“他追求的从来都是飞升,是大道,但他性格更为霸道,身为妖狼却不似一般妖兽的性格,反而充满负面情绪,譬如嫉妒、譬如憎恨,他不满于妖狼的待遇因而自始至终都嫉恨着神兽。”

紫月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但私心里却并不怎么意外。

她想,如果没有人族的大能们出现,作为大陆上最弱的生灵的人类才是最该感到“不公”的存在吧。

但是人类自己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他们的圣人发现了属于人族攀登飞升道路的通道,将属于人类的道传播出去,至此才有人修的百花齐放。

可以说,他们并没有什么耀眼的天资,没有神兽的天赋更没有妖兽的身体,但他们凭借一颗不屈的道心,硬是凿出了一条属于人类的通天路,但凡有谁像是枭那般自怨自艾或是转入邪道,肯定不会有如今的繁荣昌盛,位于大陆之首。

“魔祖的野心是超过想象的,他不仅想要神兽的力量、神兽的□□,更想要走到万物之前,想要比肩甚至超越天道,他追求至高的力量,甚至为此觉得大陆上的任何道法——当时人修的道途、所谓的道心修炼之路是不被放在眼里,他眼中的只有神兽的修炼——都配不上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为妖狼,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修炼那些属于神兽们的力量,但他认为这是天道对神兽的偏袒而神兽垄断渠道不让其他妖兽晋升……”

其实即便是上古时代,除了神兽,也有其他妖兽飞升上界的记录,可他仍感不满,只觉得不公。

大概就是他真的一身反骨,满目嫉妒,才显得如此“丑恶”。

毕竟就算是神兽一族们的天生优势,也是祖辈们努力得来,像是观海尊者这种贡献了己身而补全天道的,必然会为自己的族亲带来一些帮助。

妖狼一族的落后,本质上是没有足够努力的妖狼去做那个奉献。

但魔祖不认为,他的应对方式就是去抢别人的,用别人的血肉来奠基他的登仙路。

“只是为了飞升,就要做到这样一个程度吗?”紫月不解,她不能接受这种恐怖和残忍。

“只是为了飞升?”江舟突然笑了,“你知道长生对无数生灵的**力吗?更不用说魔祖注定是走到所有人最前面,要做那个第一的存在。”

江舟的眼神无比幽深,注视着紫月的目光甚至让她有些胆寒,她不懂自己错在哪里,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对方想要她的性命。

紫月一下提起了精神,警惕重新挂在心头,面上却不露分毫,依然跟着江舟在一片漆黑的魔气环境里向着特定的方向走着。

“好像有什么声音?”她问。

“嗯,应该是打起来了吧。”

紫月一愣,随即想到原本进入深渊裂缝的道含尊者和游颜竹,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们……”

“别急。”

话虽如此,江舟仍是加快了脚步,小乌和小参突然变小挂在了他的身上,一左一右落在他的肩头,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往前。

紫月提起心,谨慎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周围大片的魔物被惊动往那个方向而去,却没有一个为他们两个外来者停留。

她心里凉了大半。

这数目未免太吓人了一些。

若都是听从魔祖的话——

想到这里,紫月打了个抖。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响在她的耳畔,紫月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是身上的伤势带来的,而是什么古怪的——

“啪啪。”紫月猛地用手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江舟没有回头,仍往前走着,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不对。

“突然有点晕,”紫月晃了晃脑袋,“是不是魔气干扰了我?”

“也许。”江舟平静地回答,分毫不见之前的关切和亲近。

紫月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按捺下突如其来涌上心头的杀意,只是暗自允诺,如果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是想要伤害自己,那自己定时要拼着一切把他处理了。

“咦。”江舟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某个方向,在盯了一会之后,嘴角莫名多了一抹微笑。

“怎么了?”紫月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大片大片翻滚的黑色魔气,浓郁到几乎成为了浪潮,直叫人心头发寒。

“有人进来了。”他似乎感到了一点点的轻松,“想不到他们竟然能腾出功夫来,我还以为各族都被那些钉子扰得没有余力了。”

一直以来白泽一族都是单打独斗,举族努力,但神兽们休戚相关,运势早已经连成一片,一族倒了其他也讨不得好。

“你知道为什么神兽多族都走向没落了吗?”江舟突然问她。

“咦,可你之前不是说,打赢了魔头之后,做出贡献的多族都受到了天道的‘庇护’吗?比如人族的兴盛……”

说到这里,紫月也觉得不对了,既然是有功之人,那应该是更加昌盛才对,结果人族似乎是发展起来了,神兽们却全没落了,到现在甚至有的连后代都没了,要绝种了。

“啊,那是因为魔祖啊,他的诅咒、他的命令……”江舟扫眼看向她,“连同人族在内,到处的钉子不少,一直在默默地攫取各族的气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魔气活动越来越多,魔物强度越来越大?”

“眼下的战争,不正是他势力强大的证明吗?”在转瞬之间便为整个大陆带来了纷繁不断的战火,还献祭了许许多多的生灵。

在这千万年的时间里,狼枭组织听从魔头留下的旨意——他针对白泽一族举动而准备下的后手,一直在暗中挖着各族的墙角,其实是夺走他仇人们的气运。

江舟知道,现在神兽各族一定都在狼狈地处理着突然反叛入魔的族人,那正是他们埋了千万年的钉子起了效果。

“尤其是当初杀他之人的后人,本质上是他的傀儡的狼枭组织高层其实一直秘密地控制着他们,根据他的需要。”

如果说天道自救、观海尊者自救,选用的棋子是白泽一族,那么魔祖枭的棋子便是他的狼枭组织和他强大的魔气,若说一开始还不起眼,那到了现在,已经靠着强大的“污染力”,成为了数目众多,足以掀翻整个大陆的力量。

紫月突然心头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强烈的不安弥漫在她的心尖,她总觉得江舟意有所指,但他却始终不肯点明。

“这种事情,我是说夺走气运什么的,是能够做到的吗?如果他一直在暗中害着多族,那就没有人察觉吗?”

“你能察觉白泽的动作吗?你意识到了白泽在救世吗?你和其他人,知道白泽是为什么消失了吗?……”

听到他的反问,紫月不说话了,白泽族地连同白泽神兽的消失至今仍是未解之谜,说明连神兽们也无法窥见真相,那她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自然不可能了解到这种被藏起来的秘闻。

只不过此时时局特殊,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仅剩的残疾白泽江舟才愿意说出部分真相,或许是想在末日之前,最后纪念一下同族们曾经的努力。

“他的后手,远比想象中的要多,这才是为什么黑子一直能赢的原因。”

魔祖枭占据了先手,是那棋桌上的黑子棋手,而白泽一族只能拿着白棋在有限的范围内勉力应对。

平心而论,如果他做的不是这种事情,紫月觉得魔头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枭雄之名不愧于他。

可惜,就他干的事情,紫月觉得连这份“欣赏”都搀着罪恶,是鲜血淋漓的,将那些惨死生命衬得更为可怜。

“撑不住了——”即墨的声音突然响起,紫月一愣,就见江舟一道奇怪的灵气打过去,原本濒临破碎的阵法竟然重新稳固了下来,只是他肩头的两个小家伙立马变得萎靡了起来,揉着眼睛就要睡觉。

“咦,你们怎么在这里!?”

阮樱震惊地看着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紫月和江舟,两人身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清理呢。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和魔物战斗留下的痕迹,而游颜竹和即墨光是为了撑住应该是封印了魔祖身躯的阵法就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没事吧!”紫月冲了过来。

即墨的表情格外复杂,又笑又哭。

高兴的是紫月没事,想哭的是她竟然也在这个裂缝深处,这不是找死呢吗?!

“为什么带她过来!!!”即墨看向江舟,哪里不懂是他的“功劳”。

“别怪他,是我——”紫月连忙解释,然而话音未落,突然轰鸣响起,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还稳定的阵法竟然突然破了。

“游颜竹!!”阮樱惊恐地喊着。

和枭生前的疯狂与辉煌不同,这个他的埋骨之地看起来格外“平凡”。

不出意外,他的身体是被切割成多份,可能大部分都已经被毁了,最后一击应该少不了他的自爆,但仍然保全了部分,就这么被放置在裂缝的荒土地之上,这里的地面已经被染成了完全的黑色。

用来镇压的阵法构造很奇怪,原本该是四角镇压,里面是并不巨大的魔祖身躯的部分,阮樱因为有千万年前的记忆,所以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是他的狼头和一颗心脏,被死死地镇压在深渊裂缝的深处。

因为人数有限,即墨和游颜竹各自占据对角位置,阮樱修为太低,压根不足以撑起阵法一个角。

好在两个人也算凑活,毕竟是活了有年岁的化神大佬,又是神兽根脚,各有所长,天赋厉害,他们同时在两角“修补”起这个阵法。

结果事到一半,有了江舟灵气相助,眼见着未来一片光明,游颜竹却突然口吐鲜血,浑身魔气上涌,直接失控。

他的力量一少,直接反噬了另一头的即墨,两个人同时倒下。

随即,周围那些原本被震慑和阮樱不吝财产的轰击的魔物立马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

紫月提剑就砍。

她和阮樱都在艰难和魔物战斗,江舟顿了顿,遮掩的白布条落在了地上,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眶,随即在他的力量的操控,一双透明却又存在的双眸一点点地“填充”在他双眼的位置上。

即墨拼命按捺自己身上翻滚的血气,看向另一边的游颜竹,他的状态糟糕极了,魔气和灵气肆意翻滚在他的身上,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要走火入魔了。

“该死,就不该和你一起进来。”即墨咬牙暗恨,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此时,阵法内的狼头和心脏突然活动起来。

在所有人都疲于抵抗魔物、平复气血的时候,那狼头骤然猛地跃起,直接冲向了游颜竹,而他的一双黑眸中已经染上了血色。

阮樱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个目光——

那是属于枭的目光,绝不是游颜竹那清冷高傲的眼神。

“不——”她大喊着,是已经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著里便是这样。

枭竟然是借着游颜竹的身体复活的,这会儿勾起了他身体里的魔气,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书行尊者的尸骨上做了手脚,总之他和游颜竹之间多了一种特殊的联系,因魔气而存在的联系。

“快阻止他,他要在他的身上醒来!”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江舟猛地开口,却在话音落下时口吐鲜血,狼头的嘴角勾了勾,像是不屑地瞥了一眼这只残疾的废物白泽。

被攻击了的白泽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双眼瞬间空洞,最后一丝白泽力量被耗尽,是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力,还是小参和小乌在勉强保护着他。

在狼头即将与游颜竹的身体完全融合的一刹那,看起来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游颜竹却猛地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剑,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击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同时引爆自己的识海,也将已经进入他身体的狼头生生地封在了里面。

所有人都惊住了。

阮樱腿脚一软,差点直接跌坐在地,好在她理智勉强还在,给自己扔了个护身法宝,没有被魔物伤及性命。

现场安静极了,除了魔物的咆哮,所有人都只能震惊地看着血水喷溅而出,本该像是沙漏从容器中流出般四溢的灵气被游颜竹凭着最后意志封存在身体里。

只是一个狼头的魔祖,无力抵抗一个化身修士从自身而出的自爆,游颜竹和狼头一并倒下。

像是任何一具普通的尸体,在空穴见惯了的那般,游颜竹倒在那里,避魔珠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侧,竟然还没有完全失去效果。

狼头被炸了个粉碎,眉心位置是被游颜竹本命灵剑贯穿的痕迹,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身外,很快便彻底失去了动静,是连魔祖留存在内的最后一丝神识都处理干净了。

“太好了。”即墨下意识说道,脸上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那是一个极为痛苦而难堪的表情。

这是他不想面对的结局,他更不敢看阮樱的表情,要知道他们还有个孩子。

他只能颤抖着看向自己身边的爱人紫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虽然不知道魔气为什么还没有从这里散去,但既然源头已经被杀死,那以后魔气应该不会无休止诞生,或许这个困扰了修真界多年的问题就——”

即墨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愕地看着用灵剑将他捅了个对穿甚至还不紧不慢地转动灵剑的紫月。

“为什么,你……我……”

怎么可能呢?

阮樱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然而面对此情此景,她依然免不了惊愕。

“你、你是——”她的脑海像是炸开了烟花。

阮樱不住地颤抖着,眼看着咆哮着的魔物因为某种深入骨髓的畏惧而停下了活动。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游颜竹是那个特例呢?

魔祖能留下一个后手,为什么不能留下第二个?

“枭——”她颤抖着喊出了声。

“啊,是你。”“紫月”抽出灵剑,随手扔在一边,对倒下时仍拼着最后力气还想抓住她裙角的即墨不屑一顾。

“好久不见,”借着紫月身体复生的枭语气轻松地说着,“我很高兴,你又一次见证了我的辉煌。”

阮樱看着他,又看看那阵法中已经像是狼头那样失去了“活力”的心脏,她就完全明白了一切。

“是魔气吗?”她轻声问,“联系一切的,是魔气吗?”

“是神识控制下的魔气。”枭的心情很好,任谁也看不出这么“平和”的一个人会是那恐怖的天帝魔祖。

是的,没错,这样一位存在并不是那等疯子一般的家伙。

他虽然桀骜,虽然猖狂,虽然一身血气,却意外地会说人话。

不像是那种被魔气同化的魔物,只有疯狂。

“可是我很遗憾,”阮樱强打精神,正在斟酌自己和变为枭的紫月的战力高下,“我很不想再见你。”

“你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末日的。”她慢慢地运转灵气,藏在戒指中的灵石一点点地被消耗,疼痛的身躯在灵气的滋养下逐渐恢复。

“那又怎样呢?”枭轻笑一声,“天道不予我的,我自己会拿,若是会毁灭,也不过是它的报应。”

“我,就是天道的报应。”

“紫月”大笑了起来,再不见那个温柔勤奋的女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