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炽烈焚荒真容那刻,风绝痕只想早点弄死他,给逝去的爱妻瞳蕊报仇。
此般一来,他也好省下点宝贵的时间,去干些别的要事。
于是,风绝痕心境显得出奇的安宁,没展示多余的不满,去跟火皇费神较劲。
而他再见分别多年的至爱,获悉其存活的原因时,当即理智难耐失控。
风绝痕的即时表现,宛如比瞳蕊真实身故的画面,更觉难受痛心。
最后,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中,及多番拷问的质疑下,风绝痕顾及颜面的保存,终是松开了紧闭的嘴巴。
他开始精心回想着,以往所犯下的罪过,并如实告知世人真相。
不过,在风绝痕展开往事叙述前,却是掏出了一支,当年瞳蕊赠送给他,作为定情信物的翡翠发簪。
这根精致的装饰品,其实是睦悠城的女当家惬芸,专门定制的礼物,上面镌刻了丫鬟瞳蕊的姓名。
主子将其赏赐给下属,以奖励她忠心不二的照顾,安定她漂泊的心思。
风绝痕轻抚手中的器物,想用它来刺激瞳蕊的眼眸,看能否唤醒她的回忆。
然而,半许的光阴过后,瞳蕊还是那副神衰的表情,没有丁点的改善。
风绝痕登时心碎神伤,语速缓慢道:“浔儿,为父对不起你,骗你说你的娘去世了。”
风浔心里明白,其父的这句道歉,并不是真的情愿。
毕竟他也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性,很让他感到恐惧。
在风浔丧失母亲的十余年里,狼狈落寞的风绝痕,可以说是对他不管不顾,任由他自我成长。
风绝痕为了排解心头的愁闷,整日酗酒麻痹本身,醉后还时常吼骂儿子。
风绝痕带给风浔的心理阴影,几乎能淹没了其梦想,强制扭变了他的心性。
风浔是从来不敢,有此奢望的愿景,来得到父亲的认错。
所以,风浔对父辈的歉意,当作是他即兴的表演。
但见风浔假装很带满感情,无事般的应道:“爹,你就不用自责了,儿子知晓你的难处,不是有意欺瞒我。
之前发生的事,已成了定局,谁也不能扭变现实,回到错误的开端。
就让那些旧忆随风飘散走,不占用我们的情绪空间,变为长久的思想包袱。”
“你分解的没错,但为父希求你能原谅我,这样我才好专心告诉你,我昔年的悲惨处境。”风绝痕一脸的歉疚之色。
“爹,你就不要记挂心上了,我又没去怪罪你。”
风浔靠前些距离,拉近心灵的感应,借助基本的亲情关系,来阐明他的心意。
“谢谢你······”风绝痕语气凝重的慢速应话。
“我们父子间,就不必这般拘礼了,有什么困难,共同面对即可。你现在就把我娘落难的经过,讲给在场的大伙听,让他们来评判,究竟是谁的责任。”
风绝痕点了点头,深情的看了眼瞳蕊,却难掩顾忌的焦虑。
他生怕解释得不标准,害得现场的人群,听后会孤立了他。
全场的所有人,不管对历史有无熟知,都愣神盯着风绝痕,期盼他给出解答。
风绝痕停顿半晌,神态略显沉重,缓声说道:“为父此前和你讲解过,我与城主府的恩怨纠葛,向来已久。
现今,我就将那段陈事,通告给此地的诸位······
在荒乱的年代中,伴随生活品质的提高,人便不再屈于短命的限定。
他们时刻都在研究,如何打破世间规则的桎梏,让长生的心愿得以实现。
但碍于凡间道统的微渺,以及地位阶层的局限,进程一直停留在原点。
不具有未卜先知的能人,没法凭借所学的知识,达成愿望中的目标。
当时的睦悠城主默冉,非常期许博采众长,享受极乐仙界的快活。
他家境庞大殷实,各类珍稀的资源,信手便可得来,无需太多的周折。
有一天,不知他在哪里搞到一本,出处很神秘的无字古卷典籍,说是能堪破人类短寿的问题。
他谴我按照无字古卷中的指引,去找寻记载的五行幻境入口,以便联络存于里面的高人,提供相应的帮衬。
他欲召集旧神遗种的助力,攫取远古的封魔坑中,由人神的后代,化作封印阵眼的那根长生树之精髓!
时年,我与默冉相处甚欢,形如兄弟,情同手足。
他凭借位高权大,抢走了本该是我的伴侣,抹杀了我的向往和快乐。
那人是我的父母,从小路边捡回来养育的,即后来的城主府夫人惬芸。
我知道她对我没有情爱的成份,可我就是不甘心让与他人,不想就此作罢。
故此,我奋发去磨砺锻炼,争取使自个变得优秀,让她重新定义我的价值。
但最使人可恨的地方,是默冉霸占惬芸后,嫌弃她来历卑微,觉得不配他的身份,遂逐渐的冷落于她。
我判断出该事的严重性,从此跟默冉之间,有了某些不和的争执。
沉淀出的矛盾阴影,导致我对他很有意见,不肯永远屈居为部下。
虽然我们并无直接的冲突,可始终迈不过那道障碍,不觉结下了仇怨。
默冉对我有绝对的信任,我也假意服从遵循,不会明面去跟他理论对错。
可他没察觉我的异样,还特令我全程操刀此事,且保密放在首要位置。
他还承诺一旦成事,必定给我莫大的好处,甚至分我长生树精华。
但我清晰愈是珍贵的物品,数量也相对越稀少,不可能大量现世。
默冉的此番说辞,只不过是拴牢我思维,稳住我履行忠诚的借口罢了。
我随时铭记着,夺妻之仇的耻辱,要找回残碎的面子。
我深知这是我铲除情敌,最好的时机,万不能错失了。
故而,我就暗中动了手脚,好使默冉在起阵的时候,遭遇估算好的失败。
在我探明五个幻境的入口,与当中的主导者交流,让他们派人来报答先贤的恩情时,刻意叮嘱他们不必认真。
谁料,五行幻境的那些高手,皆认可这乃是促进双方友谊的机会。
他们都十分珍视那次行动,还亲自出马,以求增加作法的成功几率。
当然,除开火幻域的主人,也就是面前的这个炽烈焚荒,没有按时到场。
毕竟我发了誓,要让默冉付出应有的代价,不会使他的计策得逞。
然后,炽烈焚荒就随意派了一个,修为低下的人员,来参与摄取宝物的布阵。
结果你们也猜到了,因那人的法能低微,造成力量的分配极不均衡。
阵法缺乏有效的灵力支撑,来升华到正常的规模,无法避免的出现了,毁坏坍塌的结局。
就这样,一心索求长命的城主,在不明情境的状况中,被引发的乱流吞噬,融入古法大阵里身死,成了一缕悲哀的游魂。
不过,秘阵毁灭收缩的力道之大,波及到周边数里的地域。.
还好我预备完妥,也怕默冉识别出我的计谋,遂躲到很远的地点观望。
默冉亦是担心我去施法,会偷窥到财富的外泄,并无意需要我的支援。
在那股强悍的崩坏之力下,我差点跟着深陷其中,被夺走了性命。
我即便没被牵扯横死,但依旧是遗留了,秘阵传递给我的病根。
拖着受伤的身躯,我独自返回城主府,才跟吾妻邂逅交往了。
我的谋划倒是达标了,可炽烈焚荒那头,却同样落下了心病。
他处在神奇的幻境里,能无阻隔窥探我的日常动静,不肯放我活得潇洒。
那天他见筑造的阵型紊乱,以为我浑水摸鱼,收益颇丰,便威胁我要补偿,捐出最为珍惜的人或物。
这厮居然看上了吾妻的美貌,居然要我以她做交换,才肯放过我和儿子。
不然,他便会让我的全家死绝,不留下传宗接代的火种。
我迫于神族后裔的威压,不得不签下那笔交易,让你娘沦为牺牲品。
炽烈焚荒还算有点人性,没逼我立刻应允,给了一段时日让我过渡。
为了不影响你的成长,在等你满五岁那年,我才跟他兑现了约定。
你们或许觉着,我此举是贪生畏死,才投其所好,把重要的拥有,拱手相让出去。
可我要自辩一下,那并非我的作风,实是无奈之举。
俗话说得好,对于钟意的东西,得不到只是难过,而得到后再失去,方是灵魂的折磨。
那种复杂的情况下,你们难免会定性为,我报仇是假,夺宝才是真。
而且,恐怕还误解我早就选定了,让亲者来填补缺口,应对后续的难题。
毕竟永生和爱情相比,自然是前者更为令人垂涎,可以叫人沦丧基本的道德理念,忘却许下的金言。
如果你们真是这般想法,那就太错怪我了,我仅是单纯的复仇而已。
主要是在痛失最爱后,我此生憎恨的对象,就转移到了炽烈焚荒这里。
我开始了长远的密谋,让给我带来创伤的人,承担最愤怒的惩罚。
我原是想拉你一块,跟我去料理旧时的仇家,方能遮掩有些容易暴露的细节。
如今想来的话,确实是我太自私了,没考虑你的心情,给你过多的烦恼。
我跟踪大家一路到此,才显露真身,是想集合众人之力,帮我杀掉宿怨仇敌。
虽说一切因果都源于老夫,是我的肚量太小,不该刻意掩饰。
但你们要记得来此的目的,是要获得神力宝贝,不然就白费努力了。
想必野性膨胀的这厮,是不会双手呈上,他的镇家之宝,定得有一场激战,才能宣告其归属。
要论单独跟他对战,我们谁都没有胜算,唯有结盟的方式,利益方能最大化。
等了却掉眼前事,你们再找我算账,也不会拖得太迟。
可叹老夫本想封刀避世,奈何怨结未了,只能挺身出关。”
风绝痕坚持说完,扫望一圈身后的友人,投去诚恳的目光。
他等候片刻,见没人响应号召,又难为情的道:“老夫先行对抗,若是后期不敌,你们再出手也好,表明我合作的诚意。”
半许后,安静无声的空旷环境里,冒出了一位谴责的声音。
众者转面观望,却见默姝凝状态不佳,拉开嗓门道:“原来我敬爱的父亲,是死于最亲近之人的手,实在好生可悲!
我未见过我爹的面,对他自然没有不舍,最多就感谢他,让我降生在世。
可我想问的是,你杀死鬼叔是为了雪仇,可你坑害我爹,就单是出于遭受不公的对待吗?
原以为你是光明磊落的长辈,没想到竟行龌龊之事,真叫我们鄙视!
我是高贵城主的女儿,心胸不能太狭隘,要顾全当前的大局。
因此,等现下的事完结了,再跟你们清算一番,全部的旧账吧。”
炽烈焚荒发觉有人同路,接着送上笑话,道:“你能落到此等地步,足以证明你的信服度,降低到了冰点。
还有我得澄清一点,那时本皇所派的帮手,是我最要好的伙伴。
他丢掉了生命,你却说得如此轻巧,简直是狼心狗肺。
不然的话,我为何要你,赔偿我的损失?
在你送来这个娘们后,我发现她不能满足,本皇磅礴野心的需求。
于是,我才造出承诺和誓言,辅佐我的宏大事业。
可也得多谢她的魂魄贡献,本皇才阴阳结合,让他俩顺利诞生了。
否则单凭我一己之力,很难促成这种逆天的壮举,稳固本地的平静祥和。”
一阵燥热的轻风吹过,风绝痕满脸滚烫,似感到了深刻的嘲笑。
风绝痕闻讯后,顿觉刺痛难忍,满是正气道:“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在今时今日,老夫定要抹除延续的世仇,给后辈一个安全的空间!”
炽烈焚荒也不心虚,正面叫阵道:“既然都得解决恩仇,就选在这处边陲地带,不要带回虽如末日,但仍然纯彻的世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