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江财好奇心爆棚,另一边,沈同尘也不太好受。
她总觉得最近的事有些多,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诚然,躲在逯云风的庇佑下,或许会比她自己瞎折腾要安全许多,可是,让逯云风事事都做妥帖,她就这么等着,又不甘心。
想到这,沈同尘拉了拉逯云风的衣角。
“嗯?”逯云风转过头。
“我们,可不可以再去一趟含光寺?”沈同尘怯怯地问。
她这个要求其实有些任性,他们已经快走回将军府了,含光寺也不十分近。
“好。”逯云风答得干脆,沈同尘反而有些愣怔。
“你不问我缘由吗?”她纳闷。
“你想说自然会说的,要是回去的话,我们得快些了,含光寺不知什么时辰闭寺。”
闭寺是因为寺庙每天都要做晚课,像含光寺这种现下香火不太旺盛的寺庙,可能还得组织僧众外出化缘。
“嗯!”沈同尘用力点头,紧紧跟上。
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还需要配合,她打定主意,如果含光寺不愿搅入,那她就自己去发动,能救一个算一个。
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含光寺,这一次,似乎是得了交代,守门的小沙弥没有拦他们。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方丈大师在禅房等你们。”小沙弥说道,语气复杂。
毕竟自己早上还拦着二人不让进来,到了午后,方丈就真的请他们来了。
“谢谢。”沈同尘由衷开口。
一路行过去,沈同尘在心里感慨了许多次。
若不是提早知道,她真不会觉得这里是寺院。
小径两边是打理得极好的菜园,种着各式各样的蔬果花木,有许多沈同尘未曾见过。
园间还有一些小动物在漫步。
它们并不怕人,看到人来,会好奇地凑上来,可见僧人们平日里与它们多亲昵,才养出了它们这种单纯的性子。
如果不是有事,沈同尘立刻就想扑到田间去,和这些小动物痛快玩一场了。
小路尽头,一座禅房静静地立在那里,外表看上去有些简陋,甚至是破旧。
犹如诗文所述。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门敞开着,逯云风在门上轻叩了三下,走了进去,沈同尘紧随其后。
“你们来啦。”怀海大师手上翻着经书,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捻须微笑。
小半柱香后,他才将手中的经书珍而重之地阖起,放在几案上:“你们来得比想象中迟一些,应该是途中遇到了什么事吧。”
沈同尘有些惊讶,自己来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居然也被这位算准了。
然而,怀海大师并未要求答案,只自顾自说道:“我原本觉得维持现状就好,现在想来,命运这种东西,又岂是我等能左右得了呢。”
沈同尘听得一头雾水,她求助地望向逯云风,逯云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了。
谁知怀海大师的下一句话,便使沈同尘如遭雷击:“女施主,如果让你回来处去,你可愿意?”
“来处,什么来处?”沈同尘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装傻。
若是说出自己是其他时代来的,说不定会被当作妖物处置掉。
兴许这位方丈不是那个意思呢。
看出沈同尘的紧张,怀海大师笑得慈蔼:“女施主不必隐瞒,在场的都已经知道了,你与我们,与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不同。”
逯云风未说话,算是默认。
之前沈同尘便已说过,她不是之前那个了,对于她的来处,他已经几乎设想过全部答案。
他有心理准备,也不会深究。
当然,也会尊重。
“可以回到我母亲过世前吗?”沉默半晌,沈同尘问。
若是在那里还有什么好牵挂的,那便只有母亲了,她在那里失去了一切。
如果用失去这里的一切为代价来换取母亲的生命,她会毫不犹豫地交换,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
还能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要提醒母亲,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远离人渣。
“已经失去的,无法。”方丈望着她,眼神悲悯。
“那我不愿意!”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同尘脱口回答。
在这里,至少能看到无数的可能,如果母亲泉下有知的话,应该也会希望她这么选吧。
“唉。”方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十分恣意:“如此,甚好,希望你记住今日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怀海大师的头颅便忽然垂落下去,不再说话。
沈同尘吓了一跳。逯云风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只是睡着了。
他们还在人家寺里,若是人家的方丈跟他们在同一间屋子里待了一会儿便圆寂了,他们今天恐怕会走不出这含光寺。
寺里的武僧可不是摆设。
拿起椅背上的袈裟给怀海大师披上,确认他不会着凉后,逯云风拉着沈同尘悄悄退了出去,临了还合上了门。
外面已有一个青年僧人在等。
“住持大师交代过,你们出来以后,便带你们去安置流民的地方。”青年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笑得温文。
“怀海大师那样,没问题吗?”沈同尘弱弱地指了指屋里,刚才那个架势着实有些吓人。
“没事的,方丈大师每次力竭之后,便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休息好便好了。”
“你们方丈这样过很多次?”沈同尘惊讶道。
青年僧人支着下巴想了想:“一次?”
随即,他笑容未变,伸出手来:“走吧”。
沈同尘:……
这一路,青年僧人都热心地介绍路边田间种的那些草木,沈同尘听得津津有味,之前那点事也就抛诸脑后了。
“同尘姐姐!”还未到地方呢,隔了老远,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个早些还一副对沈同尘恨之入骨的样子的男孩,忽地热情地迎了上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稚童。
男孩边叫,边对着沈同尘挤眉弄眼,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沈同尘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摸了摸男孩的头。
后面那些都还在流鼻涕、吃手指、走路歪歪扭扭的孩子一脸的羡慕:“原来你真的认识他们啊。”
“那当然了,这边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逯云风逯将军,对吧逯哥……”看到逯云风的脸,男孩咕嘟一声,将后一个“哥”字吞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包着纱布的手隐隐作痛起来。
哪知逯云风走了过来,也学着沈同尘的样子,摸了摸男孩的头顶,笑得阳光:“对啊,狗儿弟弟。”
清晨时,男孩与小沙弥的对话,逯云风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逯云风的称呼,男孩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