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这话可谓是说的情意绵绵。
可这一腔真心却喂了苏婵这个狼羔子。
苏婵玉手一挥,毫不客气的将巴掌甩在了徐昭的嘴上。
“吵死。”
苏婵的峨眉一拧,露出些不耐烦。
徐昭却笑着将她抱在怀里肆意的揉搓:“夫人,我们才成婚多久,你就这么嫌弃夫君了吗?”
苏婵原本就睡得不安稳,叫他这么一弄,心中烦躁上涌。
“滚下去!”
苏婵一抽被褥,玉足一蹬,嬉皮笑脸的徐昭就这么咕噜噜的掉了下去。
重重的闷响叫外面的宋立和苏月一惊。
“干什么去!”
“难道还任着你主子欺负我家殿下不成!”
宋立赶忙拉住苏月:“你管这叫欺负?”
“放开我!”
冰冷丝丝缕缕的顺着肌肤攀附上来,徐昭有些怔然。
抬头,自家那金尊玉贵的小娘子就那么把自己裹成一条安然自得躺在榻上,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她家晚照,胆子大了。
以前只是像只燎了毛的猫,只会龇牙咧嘴的威胁他一二。最后自己个儿躲在被子里呼噜呼噜的生闷气。
现在,现在!
她居然真的一脚把自己踢下床了!
“晚照....”徐昭十分幽怨的看着被子勾勒出倩影。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晚照....”徐昭的声音里带了些哭音。
这次回应他的不是一片寂静了,是一个枕头!
苏婵虽然未睁眼,可到底是多年习武的练家子,力道和听力都是不错的,枕头十分准确无误的扔在了徐昭的面上。
徐昭怒了,徐昭奋起反抗。
他抱着枕头,连滚带爬的挤了床榻,平日里的风光霁月没有了,有的只是厚颜无耻。
“夫人真是疼惜为夫,居然还给为夫个枕头。”
“滚下去。”
苏婵想侧侧身,可双腿的酸疼叫她无能为力。
“晚照...”徐昭抱住了被子。
“我们一起睡好不好啊!”
徐昭向上挪了挪,将脸贴在了苏婵脖颈处。
“夫人好香。”
苏婵的眸子猛然闪过警惕:“徐昭,你让我....”
徐昭却心意盎然的掀开被子:“我叫晚照睡了,可是晚照不领情。”
“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吧!”
“你是畜生吧!”苏婵眼看细腰被揽住,悲愤交加的骂道。
“洞房花烛那样好的日子,我又没享到半刻。晚照,不得多补偿我一些吗?”
“徐昭!”
“徐昭你这个混蛋!”
“别咬!”
苏婵的叱责在此时此刻变得是如此的轻飘飘的。
“晚照,”徐昭勾着笑“我们可是在一起了。”
苏婵疼的泪都出来了:“谁要同你在一起,我才不要同混蛋在一起。”
“可是你已经嫁给一个混蛋了。”
苏婵眼角微红,羽睫颤个不停。
“徐昭,徐郡亭,你就是个混蛋!”
“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徐昭亲了亲苏婵眼角的泪水,将她鬓边被濡湿的青丝挽到耳后:“晚照,你这骂人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不过爷喜欢你骂人。”徐昭吻上苏婵的微肿的红唇。
“你骂人的时候,眼是红的,语调也是跟着软了下来。这样的骂,晚照你说算吗?”
“我怎么听着,你这是在撒娇呢?”
“晚照,你这么爱我,便是说这起子硬话也是被那爱意泡软了不是吗?”
“徐昭。”苏婵蹙了蹙眉。
“你可真是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脸能换几个晚照给我?”
“无耻。”向来口齿伶俐的苏婵已然是找不出什么词可以去骂他。只能狠狠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待到苏婵歇息够了,已然是日上三竿。
“都怨你!”苏婵眉目里被不悦充斥着。
她的声音不大,可语调有些尖锐,便带着颐和气使的滋味。
“怨我,怨我。”徐昭笑眯眯的将衣服上的盘扣扣好。
“这叫那些夫人怎么看我?!摆架子?!还是懒怠!徐昭,我要...”苏婵觉得刚成亲说些生死的话不太吉利,便生生的咽了下去“徐昭!你气我你有什么好处?”
徐昭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俯身将手抚在苏婵的面庞上:“自然是有天大的好处。”
“娘子生气起来两腮生晕,生生替为夫省了胭脂钱呢。”
“晚照这么美,怎么样都是美的。”
苏婵好歹也是同他过了七年的人,自然是不吃这一套的。
“啪!”苏婵一把拍开徐昭的手,语气不善道“爷有空同我在这里插科打诨,不妨去想想,怎么不让你我坐吃山空!我前日算了算,便是那一园子的红梅一年养下来也差不多要了爷的俸禄。更别提还有这一大家子要管着!爷不会真是想着动我的嫁妆来填补王府吧!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徐昭一怔。
他居然....穷了?!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穷了!
还被他家娘子指着鼻子说穷....
“我记得我一年的俸禄能养活一个王府啊....”不应当还绰绰有余吗?!
苏婵明显知道他要说什么,眼皮都不掀“爷的记性真的,禹王的俸禄何时那般高了!”
徐昭哽住了。
上辈子皇兄事事紧着他,黄白之物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再加之达官贵族送礼连连,压根就不会有缺钱这一说。
说着,他蹲下,可怜巴巴的把头伏在苏婵的膝盖上:“晚照这是嫌我穷了吗?那我少吃几碗饭可好?”
“你可这能避重就轻!”苏婵失了场子,便在嘴上找了个痛快。
她知道徐昭虽然事无巨细,但唯独对于后宅事物可谓是一头雾水。
她便从最小最细的地方开始说起,说的徐昭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晚照。”徐昭终是受不了了,连连的摆手示弱“为夫错了!为夫真的知道错了!为夫没有用,为夫今后一定好好用功....”
苏婵不解气的斜楞了他一眼,便铃佩叮当的走了出去,
夫人们有些后院还火烧屁股,一堆子腌臜事好没处理完。可谓是同这位禹王妃打上交道,硬生生坐在这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我来迟了,各位贵客恕罪。”
女声清越,洋洋盈耳。
伴随着越发近的脚步声淡淡的梅香也如丝如缕的萦绕在脂粉香里。
众夫人不由得抬头望去。
只见苏婵身着素净的藤青曳罗靡子长裙,披帛伴随着袖衫垂落在地。披散的青丝高高挽起梳了单螺髻,而鬓上简单插着一只玉垂扇步摇。
而就是这样朴素的打扮,仍是叫屋内盛装出席的衣香鬓影失了颜色。
苏婵的美若说是浓墨重彩有些过了,说是细水流畅更为何事。
一双娇媚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眼角处的撒的金粉更是与眼中波光交相辉映,这样媚态横生的相貌,若是笑起来怕是这世间的粉黛在男人心中都会失了颜色。偏生苏婵的唇只是微微上挑,不近不远,正合时宜叫她的妩媚里带着庄重肃穆凸显出来,使得只能叫人远观,更不敢靠近。
众夫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炙热期盼,变成了忌惮和嫉妒。
这是美貌天生会带给女人们的副作用。
“禹王妃好相貌,愿听说她做姑娘时便是艳冠帝都,便是连赵家的..也没法同她平分秋色。现在一见,果真是传言不假。”
苏婵早已经习惯了相貌带给她的异样目光,因此也没说什么,只是淡笑着坐下。
“各位夫人向来是第一次来府上做客,妾身便这般失礼,望各位夫人恕罪。”
夫人们也自是人精一样,明白苏婵的意思。
“是王妃恕我们的罪才是,是我们不识趣儿,来早了扰了王妃清静才是呢。”有好事的便早早接上了苏婵的说辞。
苏婵眉梢微动。
“江夫人。”
刚刚接话的夫人眉目生的也算秀丽,只是隐隐透着那股子功利劲叫她的美貌看见了便寡然无味了。
“王妃安好。”江夫人急急的请安。
苏婵的眸色微动。
这位新妇可真是个会谋算的,眼看着苏老太君快不行了,便想要攀扯她了不是?!
“江夫人安好,听说这次表兄来帝都科考,预祝金榜题名啊!”
苏婵故意留了个话茬子给她。
果然,听到科考二字,江夫人的眼睛闪了闪。
她这次不辞辛劳的陪江天赐来帝都便是想要帮他谋求一官半职。
谁知道最大的依仗早已经是风烛残年,不堪为用。那现任的忠国公府的家主看着便是个不好说话的,她只能来求苏婵。
外人是看着江天赐多么多么的用功,可是知道那都是装的!
那混球肚子里没有半分墨水可言!
可是江家还得靠他撑着,只能暗中运作一番了。
“王妃也不必称妾身为夫人,说起来你我本就是一家人。王妃不必这般的客气。”
江夫人将姿态降到最低,嘴角都快笑出来一朵花了。
现下里,只能靠这位禹王妃帮衬了!
“一家人。”苏婵笑了笑,透出了些凉意。
一个成日里只知道打秋风的外家,算哪门子的一家人!
“江夫人说错了吧,我们可是表亲啊!终究是隔着一道啊!而且,本王妃入了皇室,便是皇族。”
“江夫人是觉得,自己是皇族了?”
江夫人没想到苏婵突然发难,顿时冷眼津津。
可转念一想,她是来求人的,便又勉强撑起一张笑脸。
“是妾身不会说话,王妃恕罪便是了。”
“无碍。”苏婵每当看到苏老太君所真正在乎的家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心如止水的她顿时会愤怒不已。
“王妃?”江夫人还是想说些什么套一下近乎。
可旁边的命妇看出来端倪了,连忙插话:“王妃安好,多日不见王妃,王妃风采如旧。”
声音十分年轻透亮,苏婵打眼看去就见身着鹅黄色衣衫约莫二十有余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苏婵眉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
这人,很眼熟啊....
好像是谁家的小姐来着....
苏婵的右指刚刚想动,女子似乎看出来了她的窘迫,连忙笑道:“妾身冒昧前来,还望王妃恕罪。承恩伯府对您的宽宥感激不尽。”
“无碍。”
“对了,妾身今日前来,是想要沾沾王妃的喜气。妾身有一女,自由体弱多病。因着游方僧曾直言小女天生孱弱,需要有福之人亲自起名抬运。便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着。王妃天家贵胄,富贵无极,自是那有福之人。妾身想求王妃为小女赐一名。”
苏婵的懒散目光猛然变得凌厉。
这见缝插针的本事可真跟她那张柔弱和善的脸不搭啊!
说什么起名都是废话,不过是想着叫她的女儿同自己个儿搭上线罢了!
可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刚才已经是驳了江夫人,若这时再拒了承恩伯夫人,可会叫他们觉得不好相与。
“不知令爱出生何月?”
“七月。”
“便叫恩夏如何?”
承恩伯夫人哪管叫什么,一看目的达到了,便连声谢恩。
苏婵又同她们客套周旋了一番,便打发苏月送客了。
“禹王妃。”
江夫人仍是不知趣的拦在她身前。
“江夫人有事?”苏婵眉梢微动。
“王妃可否进屋细谈。”江夫人也是觉得这事太过于丢脸,也不好意思直说。
“好啊!”苏婵冷笑道。
苏老太君怕是死也不会知道,她拼死保护的江家会自己个儿送上门来吧!
“江夫人何事?”苏婵早就将江天赐的底细摸了干净,她虽是料定江夫人定然不会甘于此境,但没想到会来求上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妾身家那个不成器的....”
“这次科举着实也是没什么把握,王妃说到底苏老太君也是江家人,江家败落同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是...”江夫人不敢再沾亲带故“但求王妃伸伸手,拉江府一把可好?”
苏婵忍不住笑出声。
伸伸手?
她现在还没把他们江府当球踢下去,他们就应当感恩戴德了!
“表嫂想叫妾身怎么伸这个手呢?要说表嫂真真是找错了人呢!这样的事情不应当去求哥哥来的好吗?”
“哥哥他是武王,又掌管苏府,怎么着不都比我这个王妃来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