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他的声音连带着对她的那一份关心一起沉了下去“你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说过，你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掉一滴眼泪。”
“欺辱也好，算计也罢，再伤心再难过，再委屈，都不会再因此而落泪。”
“我知道....”苏婵抿了抿唇“可是郡亭，若是亲族之间都要自相残杀，这个家还剩什么呢？！”
“我恨的是这个啊！所有人都说苏家女要为家族奉献一生，可是我们所拼命维护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上辈子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晚照。”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家族家族，先家再族。人都是要保全小我的。就像让我在家国大义和你之间去选，我要你！”
暗香浮动里，只有苏婵近乎压抑的抽泣声。
待她再抬眸时，便只剩下了一片冷然。
“徐昭，”苏婵抬眸，只剩一片冷然“我跟阿爹吵了一架。”
“谁错了？”
“不知道。”苏婵微微扭头“我只是觉得阿爹活的太不值当罢了。”
“苏相的选择大抵都有自己的道理。”
“我知道，可是啊，郡亭，我要对祖母动手的话...阿爹他会不会阻止我啊？”
苏婵喃喃道。
“我不想再惹阿爹生气了，可是..我想查清楚。”
“晚照，做你想做的，是苏相对你的期许。”
“我知道了....”苏婵敛下肃杀。
“若是确有此事，便是祖母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好。”徐昭颔首“晚照，想些别的好不好？”
“我们快要成婚了，嫁衣织好了吗？”
“不是你织吗？”苏婵的声音带着挪揄。
徐昭微微张了张唇。
没错，她的嫁衣是他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纵使知道她定然有嫁衣，可他更知她怎么会把嫁衣穿与他看呢？！
宫中的绣娘再好，可到底在心意上不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他开始一针一线的缝制。
他这人也是巧了，排兵布阵，文韬武略，大到家国之事小到规矩礼节他无一不精。可是偏偏这女红，宫里所有出众的绣娘一起来点他，他照样是无果。
一针针的缝，一寸寸的裁。
第一次，他如此上心，也是第一次他觉得如此的挫折无力。
手都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下，嫁衣也才堪堪缝了出来。
他捧着嫁衣，笑的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这世上的嫁衣虽多，也只有这一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他展开嫁衣，欣喜若狂的想着苏婵穿上嫁衣的盛景。
“对啊，这辈子，我还替晚照织。”徐昭笑道。
“你还真做啊？”苏婵嗔了他一眼。
上一世她看到那嫁衣上歪歪扭扭的凤凰，以及残缺不整的花纹，还以为是徐昭特地折辱她做的。后来才知，这是徐昭自己个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晚照喜欢就好。”
“不喜欢，丑死了。这帝都怕是没有比我更丑的新娘子了。”
苏婵想起往事虽说还笑着，鼻头却有些酸了。
“别做了，你我早就拜过了天地，是真真切切的夫妻，心意，不在这一件嫁衣上。”
“已经是做好了，从我想起你的那一刻。我就在做，这次我有时间好好练了。晚照，这一次，你一定是帝都最好看的新娘子。”
“啧啧啧！真是有心呢。”闲闲的声音从一旁穿插而来，把苏婵和徐昭都是一惊。
“哟！小郡主，啊不，侄媳妇。”程若旁若无人的翻窗而入。
“陛下此举非君子。”
“君子不君子的吧，做小人不是也挺好的吗？”程若不以为意。
“舅舅，您别逗晚照了。”
“心疼了？！”程若故作惊讶。
“舅舅！”
“不说了，这次来是恭贺你们婚事的。你们大婚那日我估计到不了场了。”程若边说边掏出一个锦盒抛给苏婵。
“舅舅可是因着两国....”徐昭刚想旁敲侧击，程若便大喇喇的承认了。
“因为你家好哥哥杀疯了啊！”他看着苏婵微微一笑。
苏婵有些疑惑，边关战事，前世今生她接触都不多。
徐昭倒是明了。
“你家哥哥，打破了平衡。边疆战事向来要的不是大获全胜，而是相互制衡。你家哥哥平定了陇西的战乱，陇西是哪，侄媳妇你心里应当是有数的吧。”
“陇西再靠北就是武炎国，”苏婵在脑海里回想着诸国的地形图“武炎国....”
苏婵仓惶抬眸，止住了话语。
“看来侄媳妇心里也是有数的啊！”程若笑道“陇西的战乱之所有多年未被消除，是因为各方都不愿意去消除，而现在你哥哥为了军工去打破平衡。你说，会发生什么啊？”
“那陛下，是要诛杀兄长吗。”苏婵的眸中波澜不惊。
“犯不上，他也算是天纵英才了。往日里这世道还是用的上他的。只是他各国君主现下里都在头疼了吧。尤其是武炎国那个老头子啊！他向来讲究无为而治，从不厉兵秣马，现在苏明意平定了陇西。亲自将武炎国和这里的边界打通了。”
“晚照...”徐昭叹了口气。
苏明意此举他能猜想出是何意。
可是，一旦陇西平定。两国边界明晰，不论是哪一方的人来挑拨，这战都是要打上一打的啊！况且武炎国向来势弱，现下里恐如惊弓之鸟。就怕会率先发动战争。
苏明意此举，除了他自己没有一方讨着好了。
他甚至怀疑苏明意就是故意的....毕竟，平定国家扩张领土可比平了陇西战乱来的实在的多！
“陛下既然同臣女说了，可是有什么需要臣女做的吗？”
“真聪明，朕需要你好好活着。”
“平平安安的和徐昭成亲。”
“中间，不能再出一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