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及笄的那一天,苏家门庭若市,便是宫宴也难啊一见这样热闹煊赫的景致。
苏老太君瞧着鱼贯而入的达官贵人,苍老的眸子也划过一丝羡慕。
这样的场面,她做姑娘时也从未有过,甚至想都不敢想。
现在,居然落到了一个不被掌控的孩子身上,这叫她,如何能高兴呢?
搬贺礼的奴仆早已大汗淋漓,可看着那源源不断的贺礼,也不敢有半分懈怠。老管家的手都写得有些抽筋,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却不能拿袖子擦上一擦。
苏婵端坐在屋内。
此刻的她穿着一袭采衣,苏婵本就高挑,这衣衫到嫌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带累着还想端着王妃架子的慕容岫玉一进屋就放声大笑。
“笑什么,你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别说,我还真没有。”慕容岫玉努力不叫眼梢的泪染了眼妆。
“我那时候听了就嫌麻烦,可我娘倒是不干。我也不敢逆着我娘,索性快到日子的时候跑了出去。一直躲到我及笄结束才回来的。”
“你....”苏婵有些哭笑不得。
怪不得啊!
难怪慕容岫玉在成为诚王妃后,她才对她有些印象。敢情这么大的事儿都没办!
“好了,”慕容岫玉抬头望望房顶,叫泪留在眼眶里“我是来送贺礼的。”
苏婵侧眸:“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如外面叫苏管家给你记上帐。”
慕容岫玉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苏婵,叹了口气:“外面的给了!”
“那你说什么?叫我记你的好?”苏婵瞬间了然,但因嫌着无趣,便故意逗慕容岫玉。
“晚照。”若不是屋外人多,慕容岫玉甚至都要撸起袖子了。
她有些委屈的说道:“外面的是给长乐郡主的,这个,”她将一个冰蚕丝缎子做裹的锦盒递给了苏婵“是给,苏婵的。”
苏婵怔了一下,望着慕容岫玉真挚的笑容有些失神。
她居然要去算计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她...
苏婵有些绝望的回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到底成了什么模样啊!
“不要?”慕容岫玉看着苏婵迟迟没有接过盒子,出言提醒道。
“要。”苏婵缓过神来。
她的手有些抖,好似面前的锦盒是个烫手山芋。
“打开看看。”慕容岫玉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好...”苏婵挑开金锁,一串檀木佛珠置于盒内。
苏婵出言打趣道:“你何时也去有样学样,跟那些夫人老太君一样去吃斋念佛了?”
“晚照!”慕容岫玉嗔了她一眼“我跟你讲,就算哪天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干!这是小时候,安智那老秃驴给我的。”
“说是能保岁岁平安,虽说他好来那胡扯吧!但,就算是个好意头吧!”
说着,慕容岫玉有些羞赫的把锦盒向前一推。
“不算什么好东西,你若是嫌了便戴戴。若真看不得,便收进库房里。”
苏婵看着慕容岫玉有些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愈发的愧疚。
她将佛珠拿起,放进了自己常用的妆匣里。
“我很喜欢,会长戴。”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慕容岫玉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那便好,那便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会的,”苏婵淡笑道,眸中却闪过一丝凉意“岫玉,我做了白玉霜方糕,你一会带回去吧。”
“你做糕了?”
慕容岫玉有些惊喜,向苏月招招手“还不快拿上来!”说着她就拉着苏婵的手诉苦“晚照,我可想死你做的糕了。”
食盒打开的刹那,慕容岫玉蹙了蹙峨眉,有些委屈的看向苏婵:
“晚照,你是不是只记挂着徐昭了。你忘了我不吃核桃粉的。”
苏婵眸色微动,神色却如常:“大抵是忙完了,罢了,苏月,扔了吧。改日我再做些给你。”“别啊!”慕容岫玉连忙拉住苏月,另一只手按住食盒。
“不吃,闻闻味也是好的啊!”
苏婵垂眸,眼中冷意更甚:“那多无趣,还是丢掉吧。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别啊!我拿回去,给徐...我去喂狗好吗!”
“随你。”
苏婵起身,拨弄着赞者要给她簪于鬓上的凤钗。
这只凤钗打造的极好,便是苏若云手上,也没几只这样成色做工的凤钗。此刻凤钗放于高台上,好似迎风便能展翅翱翔,尤其是用来点缀凤眼的红宝石,更是由工匠耗费十天九夜一点一点的钻磨出来的。
“真真的好看。”慕容岫玉小心翼翼的拨动着凤嘴里衔着的东珠。
“嗯。”苏婵到底没有多少波澜。
上一世,她便是用的这根凤钗,因此再见,不再惊讶于它的巧夺天工,更多的是感慨物是人非。
“怎么苦着脸呢,今儿你该高兴。过了今日,便没什么能束缚住你了。”慕容岫玉想捏捏苏婵的脸蛋,可又怕破坏苏婵的妆容,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高兴。”苏婵抬睫,挤出一个笑容。
“可不要高兴,今儿来做正宾的是赵王妃。那可真真是个有福的人,夫君称心,子嗣上进。就是啊,”慕容岫玉吐了一下舌头“老古板了。”
“不过为了你,我认了。谁叫,我一定做我们晚照的赞者呢。”
二人闲聊了不一会,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慕容岫玉巴巴的看了一眼苏婵:“那晚照,我先去准备了。”
苏婵笑着点头。
此刻站在东面阶梯迎候宾客的苏延清瞧着这热闹盛大的一幕,鼻头有些酸涩。
他等到了她最期待那一天,可终究...不是她自己亲眼去看。
她用命去守护的一切,在今天以最盛大灿烂的姿态绽放在帝都,为这森寒异常的诚,天上一抹属于冬天的艳色。
随着丝竹管弦的乐声响起,开礼过后,苏婵缓缓进入。
虽然未着盛装,可却掩不去她的姿色半分,便是肃穆而立,也叫在场的一众衣香鬓影失了颜色。
赞者慕容岫玉含笑将苏婵的青丝捧在手里。
她不怎么喜爱红妆,便是嫁给了徐暥,也只是中规中矩,叫梳头姑姑不失了分寸便是。若换上她自己个儿,她更是愿意缠上根发带便草草了事。
可现在,她就那么耐着性子,替苏婵梳着发。
苏婵看着云集一堂的宾客有些出神,待她再提起精神来时,赵王妃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高声吟唱着:“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而成德。寿考惟旗,介尔景福。”
“长乐郡主。”赵王妃跪在她的身旁替她梳头加笄。
“及笄之后,请步步谨慎,王朝更迭。我老了,动不了了,剩下的都是属于你们的了。可是不论如何,我希望国泰民安。”
苏婵凝了一眼赵王妃。
印象里,她是一直安于本分,不争不抢。
可居然,知道小辈的事情。
看来她的手伸的也是够长的啊!
“赵王妃所期,亦是臣女之所求。”
赵王妃笑的微妙,微微扫向不远处的皇子们:“但愿如此。”
“王妃安心便是,臣女只求平安。”
当苏婵穿着一袭襦裙出现在苏延清面前时,苏延清的面色在有一刻变得苍白、
为什么,那么像?
“阿爹。”苏婵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