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馆内，温暖的光线铺洒而下。
不知从何时起，乔安突然就觉得这里不似曾经，只透着冰冷。
而她，也不知从何时起，进出这边就如同行走在无人之境，畅通无阻。
甚至家佣看到她都会主动问好，告诉她湛湛和歆一，以及莫锴的动向。
无论怎么看，乔安都好似被莫公馆里的每个人，视作了这里的女主人。
“乔小姐，您回来了！”刘妈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看到乔安的时候面上一喜。
乔安视线落在托盘上的两杯牛奶，柔声问：“湛湛和歆一还没睡吗？”
“还没有呢，今天小少爷和小小姐非要等二少回来，说是看不到爸爸睡不着。”
乔安长睫一颤，问：“莫锴这会在他们房里？”
“嗯，在给小少爷和小小姐读故事书呢！”
乔安思忖两秒，“牛奶给我吧，我送进去。”
刘妈一听笑容漾地脸上皱纹都多了好几道，不假思索把托盘递过去。
乔安接过，压着扑咚扑咚的心跳抬步上楼。
湛湛和歆一的房门虚掩着。
透过窄窄的门缝，能清楚看到两个孩子一人一边，倚靠在莫锴的臂弯里。
如大提琴沉润悦耳的声音在房间回**，莫锴语速缓慢声色温柔，一字一句为湛湛和歆一读着故事书。
刚刚的雷霆盛怒仿佛从未发生过，莫锴脸色看不出哪怕半分的不快。
孩子面前，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悉数掩藏，永远是稳如大山的沉稳平和模样。
房间内的画面温馨祥和，周遭一切都变得异常温柔。
只是此情此景下的莫锴，只叫乔安更加心疼。
七年，他莫名错失了整整七年为人父的权利，错过了孩子最宝贵的七年成长。
而他，明明那么爱湛湛和歆一，可还是愿意为了她，选择撤诉，自动放弃抚养权。
甚至愿意为了她好过，选择离开。
甚至于再愤怒，做出来的每个举动，依旧都是妥协，退让…
连假装恨她，傻傻的莫锴，都不会。
乔安心里难过又自责，心里涌起太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明明犯错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让莫锴承受那么多。
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乔安抬腕叩门，下一秒推门而入。
“妈妈！”一声惊呼震天动地。
歆一几乎是鲤鱼打挺般自**蹦起，湛湛也是一秒坐直，满眼闪耀着盈盈星光。
至于莫锴，翻阅故事书的手倏然顿住，指腹差点被页角划拉出一道口子。
他深深打量着她，目光寸寸带着探究和研磨。头顶暖光衬得他眸光更加犀利，沉邃似海。
乔安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都不太敢看他，感觉只要一眼，就被他的眼神吸进去。
歆一已经跳下床，直奔乔安。
乔安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垂眸柔声和孩子说话：“歆一，快和哥哥把牛奶喝了，然后乖乖睡觉。”
歆一哪里顾得上牛奶，抱着乔安大腿都快委屈哭了，“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哥哥还有爸爸都好想你。”
乔安跟着鼻子发酸，蹲下抱住她，“妈妈也想你们。”
“那妈妈工作完成了，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走了？”歆一天真问。
乔安看着歆一，一字一句，“嗯，不走了。”顿两秒，好似强调，“再也不走了。”
歆一一听高兴坏了，扭头朝着床榻喊，“爸爸，哥哥，你们听到了吗！妈妈以后再也不走了，会一直陪着我们的！”
乔安心跳砰砰，跟着歆一的目光看过去。
视线里，莫锴嘴唇紧抿成一道直线，脸部线条紧绷，表情严肃凝重更显高深莫测。
她压了压莫名紧张的情绪，迎着他的目光开口，“我留下。”
一直岿然不动的扑克脸因为这三个字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不早了，你俩过来，把牛奶喝了就睡觉。”乔安故作平然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内心锣鼓喧天的心跳。
湛湛和歆一乖得不得了，举起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空。
杯底一见空，歆一立马往**爬，取过莫锴手中的书，直把他往外推，嘴里还念念有词，“爸爸，我和哥哥要睡觉了，你也快去陪妈妈睡觉吧，爸爸妈妈晚安。”
莫锴和乔安的瞳孔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缩了缩。
夜色深重。
湛湛和歆一儿童房的门被莫锴带上。
莫锴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乔安，才抬步朝前走。
这一眼，叫乔安自动理解成他有话要跟她说，想都没想就跟在他身后走。
一前一后，她踩在他走过的每一步上。压根也没注意他是要往哪里去。
直到莫锴径直进了自己的卧房，一张大床骤然撞入乔安的瞳孔。
歆一童言无忌的话还盘旋在乔安的脑际，她的脸蹭一下就红了。
真就…直接睡觉？
莫锴的步子倏地顿住。
乔安此刻脑子里正不健康地七想八想，没来得反应直接磕上了莫锴的后背。
莫锴僵了僵。乔安尴尬地小脸直抽抽，眼帘下垂只敢盯着自己的前脚尖。
须臾后，莫锴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到底什么意思？”
乔安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她这一刻的意思多了。莫锴指哪个？
沉吟片刻，她还是选择先表达自己的意思。
清了清脑子里的废料，她启口，“莫锴，你的提议，我接受。”
莫锴长睫微颤，“说清楚。”
“你之前说的，我们给湛湛和歆一一个完整的家，还作数吗？”
乔安抬头，直勾勾看着莫锴，声音清朗，字字清晰。
莫锴漆黑的瞳孔一瞬间风起云涌，满目都是难以置信。
“如果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乔安双眼透着坚毅，再无闪躲之意。
莫锴彻底冻住，良久，“你认真的？”
乔安心里酸楚，莫锴的犹疑叫她苦涩又心痛。
要怎么做，才能叫他重新相信她。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这段已然有了巨大裂痕的关系，得到修补。
要怎么做，才能让莫锴从痛苦中抽离，重新拥有幸福的能力。
良久，乔安深吸一口气，“莫锴，我留下，以后你和湛湛歆一在哪里，我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