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绮丽和安意从一楼走出来，她们是打车过来的，与王辰在一楼的电梯里道别。她们直接从电梯里离开，王辰还要继续坐电梯去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
一边看着手机上打车软件显示的车子距离她们多少公里，范绮丽一边忍不住说，“幸好这次我带你来了，你懂这些专业的事情，这一年时间我也尽可能学了，可我好像天生八字和这些东西反冲，我怎么也学不会，就像是当年高中学物理一样。”
“我还以为你叫我过来为的就是我懂这些呢。”
“......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范绮丽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装作在看手机，她叫安意来为的可不是这个，她为的是安意能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公司里就有第二个人劝说林至接受投资。她可对安意抱了很大的期望，直觉告诉她林至对待安意是不一样的，范绮丽本想利用这一点，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对了，你之前和王经理说林至有突破性的发现......你这一招用得太好了，说出来突破性的发现这几个字就会让王经理对咱们公司产生兴趣，又用公司机密这四个字堵住他的嘴。真是......牛！”
范绮丽伸出了大拇指，她觉得安意太厉害了，不愧是有专业知识的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拖延时间。
“你认为我在骗王辰吗？”
安意看向范绮丽，她的眼睛干净得就像是身后珠宝商店不染一尘的玻璃外墙，其中闪烁着的光芒和被展览出来的钻石一模一样。玻璃和镜子不一样，镜子看似透明实则背面有一层青灰色的反射层，镜子宛若从晴朗天空撕下来的一角，没有任何杂质能藏在里面。
范绮丽的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难道......不是吗？”
“三天前，林至的算法有了实质性突破，研发部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写模块。李总应该是决定加快速度研发芯片，我看完他给我的最新的设计方案后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
“如果未来能流片成功投入生产的话，现如今我们的大数据芯片应该是领先国际的。”
她看了许多最新的学术文章，与林至的突破成果相比对，可以这么说，他将科技前沿的研究与设计实现完美结合，如他所期待的那样，所有的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李总相信他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我是李总的话或许早就放弃继续研究下去，毕竟繁星科技是公司不是研究所，市场这块大蛋糕实在是太诱人，很少有人能禁得住**一直拿着盘子在旁边等着不去动。”
范绮丽不置可否，林至和李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要是有一天“李总”真的不同意林至的决定，那才是算是稀奇。
“他真是沉得住气，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却不说，今天回去后晚上一起聚餐怎么样？就算是迟到的庆祝了。”
范绮丽说完后看到安意露出一抹浅笑，“怎么了？怎么了？你在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
安意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脸颊旁垂着从鲨鱼夹缝隙中滑下来的两缕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柔地摇晃了几下，
“他猜到了你的反应，也猜到了你想聚餐庆祝。”
她稍顿半晌，浮现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你们之间真有默契。”
范绮丽不在乎地说道：“他看似难以接近，熟了以后也挺正常的，我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对谁都是一块冰冷的石头，那该有多孤独啊。”
安意垂下眼帘，“是吗？可是和他变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认识他这么久他对我的态度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林至吗？我从来没听说过林至会这样做，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应该这么别扭。”
范绮丽意有所指，安意却误会了，“看来他或许真的很不喜欢我吧，也是，大家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呢？只要工作完成好就可以。”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他不喜欢你，我只想说对于他来说，你是很特别的存在。”
安意看了范绮丽一眼，她不在意地笑了笑。
“是吗？”
范绮丽有些气闷，她觉得安意一定没明白她说的话。
就在范绮丽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男人忽然走上前来。他穿着得体的西装，个子瘦高眼睛明亮，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给人的感觉如同春天的风一般温和。
“请问你们是繁星科技的人吗？”
范绮丽皱眉，“是的，有什么事情吗？”
安意看着男人的脸，她想起来了，刚才与王辰聊天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客人望了过来，记忆中客人模糊的脸渐渐与面前男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就坐在我们附近。”
认出男人的安意了然地说道。
“是，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了你们在说什么。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傅思远，所属临港新片区管委会的高新产业和科技创新处。”
他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安意。
虽然他坐得很远，听到的也只有几句话，可他没有忘记在王辰要走的时候是安意的话将他留了下来。
安意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上面有傅思远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令安意没想到的是他名字后缀不是职位而是“博士”，她不动声色地收好名片，“傅博士......请问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早就在关注贵公司发展，临港新片区有很多好政策适合企业发展。请务必要抽时间来临港新片区一趟，我现在有事要忙，来之前请和我说一声，我会妥善安排的。”
范绮丽的手机发出了提示音，她看了一眼，低声喃喃道：“车来了。”
傅思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我的车还没到，你们快去吧，我不打扰了，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联系我。我相信临港新片区的许多优惠政策能为贵公司带来助力，货物进出以及资金进出都非常自由、非常适合和海外团队开展项目合作......还有很多地方我现在没时间细说，我相信已经形成集成电路全产业链生态体系的临港能全面帮助贵公司更上一层楼。”
“谢谢您的认可，我们会考虑的。”
范绮丽露出礼貌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就拉着安意走出了购物中心。
坐上车以后，安意重新拿出了傅思远的名片端详，范绮丽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为什么这么说？”
“个人来说我不喜欢和他们合作，我没接触过临港，但之前工作中接触过别的政府工作人员，这并不是个好去处。政策对于我当时的项目来说不痛不痒，和我们交接的人一点不懂专业知识，与他们洽谈就是在对牛弹琴。那是我进行过最艰难的一个项目，不仅要解释给他们听，他们有的时候还会对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
安意低头看着傅思远的名片，不知为何，傅思远看上去并非什么也不懂。他的一双眼睛深具洞见，如他所说的一样，他默默关注繁星科技已有好久。
她缓缓摩挲了下名片上印的“博士”两个小字，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