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国皇宫。
皇宫之中张灯结彩,侍女内监都在窃窃私语,只道荆国君主要大婚,至于和谁,却没有几人知道。
荆国之中,一时换了一副喜庆之色,荆公无妻无子,如今成亲,绵延子嗣,对荆国自然是好的,只是风雨飘摇的乱世,如此小国若不结盟,不依附强国,迟早都会被灭,是故荆公对子嗣之事,并不甚在意。
苏言端坐在房间之中,旁边堆着一套大红色的嫁妆,她单手托腮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忽然有那么一丝胆怯。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苏言回头看去,只见那人正是江瑶,她便朝着江瑶笑了笑。
江瑶坐在苏言旁边说:“苏姐姐,你为何答应表哥,嫁到此处?”
苏言笑着摇摇头:“为何你们都认为我不会答应?当今世上,能让他多活一刻的人不多,我算是一个。我延了他的寿命,他给我荣宠,让我有了名利,我们这场婚姻,各自从中取利,甚为公平。”
江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言,不多时,她便恢复了平静,她抬眼说:“苏姐姐,其实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过多惊讶,你比我成熟,也比我聪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有分寸,嫁给表哥,你有原因,如今我只想听一句真话。”
苏言眉头皱了皱,低声说:“上次我替荆公诊治过,那时她还有五年寿命,如今操劳国事,只怕剩下不足三年,人一生该有多少个三年,可对荆公却如此不公平,不知怎么,最近我心中也有些空落,不知该安于何处,这里,算是逃避的好地方吧......”
江瑶看着苏言,低头说:“可你不怕,这里又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
苏言摇摇头:“一个医者,能治病救人便是值得,现在我能帮助荆公,为他治病,这对医者来说,是绝好的事情。”
江瑶点点头:“是啊,你留在荆国,就算不能治病,起码也让表哥宽慰一下,至少,他不会留有什么遗憾......”
苏言摸了摸大红的嫁妆说:“荆公找蛊人算过,七日后是吉日,适宜嫁娶,希望我那日之前,不会后悔......”
江瑶看了看外面,便轻声说:“你若是后悔,我第一个帮你逃跑。”说着,她便笑了起来,苏言看到此处,也就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谢谢。”
荆寻明白苏言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所以对苏言,自然是百般的好,饮食起居,一应俱全,并差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伺候,只是苏言很少让旁人照拂。
乱世之中,没有安宁之日,苏言以为自己在荆国便能躲过纷扰,寻得安稳,就算不能一世,哪怕一年一月也好,只是没想到不过五天的时间,边境又起战事。
这战事和荆国无关,却也有关。
丘国国君穆政见荆寻迟迟没有回信,不禁有些焦急,焦急之中也明白荆寻是想看他帝丘国和楚国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利,只是如今,虽能参透荆寻的想法,他却无法解决此事,谋士们纷纷划策,说荆寻尚未娶妻,不如将公主嫁于荆寻,两国交好,荆寻定会快些发兵。
楚国君主楚明轩御驾亲征,攻伐帝丘
国,帝丘国比荆国倒还小了许多,毫无资本和大国抗衡,两国临近,只有一河之隔,帝丘国发来文书,请求荆国相助,荆寻看到信,顿时觉得有些头痛,他本不愿帮忙,只是唇亡齿寒,若是帝丘国被楚国灭了,下一个被灭的只怕就是荆国。
荆寻心中暗自明白,自己该发兵帮助,只是他又不愿很快发兵,这样只会损耗自己的国本,荆寻一时有些犹豫。
帝穆政本不愿以婚姻连政治,只是如今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便也只能用女儿和亲,他的六女儿穆紫寒尚未婚配,又和荆寻年龄接近,他便去问穆紫寒可否愿意,本以为穆紫寒平日娇惯,定会哭闹着不从,却不想自己这个幼女竟一口答应下来。
荆寻几日来琢磨着该如何给穆政回信,只是信还没写完,又接到了第二封信,信的内容更是头痛,穆政竟然准备将女儿嫁给荆寻,荆寻还没反应过来,手下便来报说公主已经在殿外等候。
一连几件事情,都让荆寻有些措手不及,公主已经来了,让她回去定然是不行的,荆寻叹了口气,抬手说:“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设宴款待吧。”
午宴。
荆寻宴请宾客,这样的场合,苏言觉得自己是不该去的,只是荆寻下了旨意,并告诉苏言,王宫大臣,没有几人识得苏言,这宴会虽说是为公主接风,却也意图名正言顺的给苏言封位,只等两人后日成亲。
苏言答应下来,既然决定留在荆国,那就该听荆寻的话。
苏言穿的不算雍容,只是一件浅红色翠水薄烟纱,内衬散花水雾百褶裙,头上斜插着一支碧罗簪子,便这样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荆寻留了身侧的座位留给苏言,苏言拖着长裙一步一步的走上座位,大臣们窃窃私语,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存有疑虑,众人纷纷猜测,却并没有一个答案。
苏言对于大臣们的猜测,并没有多做理会,她坐在座位上,看着主座上的荆寻,这个君王温润大方,但对自己来说,却缺少了几分亲切。
荆寻看着身侧的苏言,笑了笑,便抬手说:“今日宴会旨在宴请帝丘公主,传孤旨意,请公主上殿。”
旨意层层传达下去,不多时,苏言便看到一个一位妙龄女子走进了大殿之中。这女子正是穆紫寒。
她身着一身白色锦袍,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青丝简单绾起,她低头浅唱一诺:“见过荆公。”
荆寻似乎不曾想到穆政的女儿这般美艳,他抬手说:“请起,座位早已备下,请公主落座。”
那穆紫寒似乎并不着急坐下,她颔首道:“宴会之中,歌舞无奇,妾愿舞剑助兴。”
苏言大量了一下穆紫寒,这个女子眉眼之中绝难看出在想什么,究竟是何心思。荆寻在旁边击掌笑道:“妙哉,没想到公主竟能文善武,来人,取剑来。”
“是”有侍卫从内室取了一把黑色蛇皮宝剑,递给了穆紫寒,穆紫寒接过宝剑,同时纤纤十指解开了自己的锦袍,那锦袍顺着她的衣襟,滑落到了地上,这个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玄青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她此刻就穿着一件薄纱站在众人面前。
宾客之中,发出了一阵唏嘘
之声,有人“啧啧”称赞,有人赞叹她的面貌,有人赞叹她的身姿,还有人对她的舞剑甚为好奇。
正此时,丝竹乐声想起,编钟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穆紫寒随着乐曲轻跳起来,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宝剑,一阵寒光闪过,穆紫寒轻轻伸展,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脚下步步生莲,透着丝丝妩媚。
荆寻叫了声“好”,然后便抬起了酒樽,对着众人,众人之中也发出了一阵叫好之声,各自端起酒樽,饮了起来,苏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端酒,只是如此看着穆紫寒。
舞了一会儿,穆紫寒忽然剑锋一转,整个人朝着荆寻而去,那把宝剑剑尖也指向了荆寻的咽喉。
苏言惊了一惊,急忙喊道:“小心。”
荆寻此刻也觉察到形势不对,他侧头避过剑尖,同时拔出了自己身旁的宝剑,只听得“乒”一声,两剑相碰,擦出了一阵火花,大臣们顿时有些慌乱,大殿之中除了君王,其他人都禁带兵器,侍卫们觉察到形势不对,便站在殿外,准备随时冲进来。
只是荆寻似乎并不慌乱,他单手握剑,离开座位,和穆紫寒交上了手,苏言看到荆寻平和的面容,便知道荆寻的剑法在穆紫寒之上。
荆寻一身黑衣,穆紫寒一袭白纱,两个人伸展身姿,两剑相交,竟如一场绝美的舞蹈,穆紫寒虽然满目杀意,却并不敌荆寻,荆寻反手压过穆紫寒的剑问道:“为何刺杀孤?”
穆紫寒侧身抽出宝剑,冷声说:“因为你不发兵救我帝丘,我便只能嫁给你。”
荆寻轻声一笑,宝剑随身一飞,竟去了穆紫寒的咽喉处,穆紫寒用剑挡过,只是手也被震得有些疼痛,荆寻抬头问道:“你不想嫁给孤?”
穆紫寒攥紧了手中的剑说:“愿不愿嫁是另一回事,我不想成为你们两国的牺牲品。”
荆寻咳嗽了几声,又朝着穆紫寒攻去,穆紫寒并不是荆寻的对手,荆寻又问道:“你不怕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了?”
穆紫寒听得此言,也笑了几声,边笑边说:“你死了,荆国必然内乱,我父王知道我死在荆国,定会为我报仇,他若是因此夺了荆国,那何用惧怕楚国?”
荆寻摇头说:“真是幼稚之极。”
说着,剑锋一转,朝着穆紫寒的肩头而去,穆紫寒向左侧身闪过,荆寻的剑尖挑在了她发髻流苏之上,流苏被挑在地上,穆紫寒的一头发髻顿时凌乱,青丝随风飞舞,穆紫寒一惊,忽然觉得脖颈一凉,荆寻的宝剑,一惊抵在了她的脖上。
荆寻轻声一笑,左手拿剑,右手轻撩了一下穆紫寒的发髻,然后吻了吻她的脖颈,同时凑在她的耳边问道:“现在你还想杀我吗?”
穆紫寒被荆寻的一吻惊的不轻,她面色涨红,感受着荆寻手上的余温,便将宝剑扔在地上抬头说:“现在我不想杀你,我想嫁给你。”
荆寻放开抵在穆紫寒脖上宝剑,点头说:“这样最好。”
穆紫寒抬头说:“只是......我要当王后......”
荆寻一怔,眉头蹙起,微微抬头看着偏坐的苏言,苏言此刻也抬头看着荆寻,四目相对,荆寻一时无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