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睁着眼睛看着,到得后面,精神不济,愣是睡了过去。
至于大庾母女两个,则靠在我的身上,早已经睡得深沉。
“叮~~~”
随着钵盂被敲响,喻示着这一场涌长的仪式终于结束了。
两个和尚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小和尚悲鸣的声音传来,
“师父圆寂了!”
我大吃一惊,急忙上前确认,慧云的眼角眉间带着一抹慈祥的笑意,果然已经西去。
“大师如此年轻,怎么会这样……”
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想到当初我还处处防备他,又有些难过起来,像他这般无私的人,这世间大概已经不多见了吧。
出家人慈悲为怀,拥有一颗菩提心,想来定然是修成了正果,去往那西天极乐世界了吧。
寺院里很快就传来了钟吟声,所有的和尚朝着这里来。
那两个和尚虽然面露哀戚,却还是保持镇定的对我道,
“施主身上的命劫已经施术完毕,加上此间要闭庙四十九日,不便留客,还请施主回避一下吧!”
我自是没有强留,对着慧云的尸体镇重其事的拜别,又把全部的家当,如初时许诺的那般添作香油钱,这才依依不舍的携着妻女离去。
来时惶急如奔命,离去时虽然轻松却也心情沉重。
总归是见证了一场生死,对方临死还在造福于我,也许就是因为这不断的消耗,才会在鼎盛时期离开。
按道理,一个和尚活个八九十岁,还是挺正常的。
不管如何,还是默默地为其祈祷,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不留任何的遗憾。
大庾有些担忧的打量着我,
“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毕竟是减寿十年……”
我自我感知了一下,那疲惫的感觉到是轻了一下,只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上心头上,让这一身的实力提升不起来。
“唉……大概会越来越退步,以后就真的成为一个普通人了吧。”
大庾了然的点点头,“我们本就是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没啥不好,只要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就成。”
她的愿望真的不高,对于吃苦一点都不怕。
“唉……我还是多挣点钱吧,不管如何,总得吃上饱饭才行。”
从前金钱来得太过容易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穷过。如今突然为钱而慌,说不出的苦瑟滋味。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时的得意又如何,纵观一生,能平安到老才是本事。
经过这一遭,我算是彻底的成长起来,做事也不再向从前那般激进毛燥。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有的时候,真的没有必在太拼什么。
此时离着夜海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犹豫了一番后,我还是准备看一眼那些熟悉的人。
上一次去看老医仙时,被人给拦了下来,这一次想来应该不会了吧。
我有一种预感,现在这个夜海城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安全的,毕竟野人兄弟的势力越来越强劲,他似乎得到了那个年轻天师的相助,有八成的可能会坐上那个宝座。
谁能知道,曾经大字不识一个,甚至是连话也说不出来的山野少年,能成长到这个高度。
我没有出面,只是抱着孩子,牵着马儿和旺财窝在一个角落里面,静静地等待着。
反正也不会有人来见我,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多余的,一次两次,心早已经冷透,还是识时务一点,离人家远一点,才不会惹人心烦。
小庾是个重情义的姑娘,和大庾毕竟是卵生子,自然是兴高彩烈的把人接了进去。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能看出来,这小丫头过得很滋润,身上穿金戴银的,面色也很红润,已经有了几分官家太太的气质。
时间有些难熬,此时的太阳也有些火辣,我找了一把油纸伞撑起来,以免晒到麻安然的小脸。
这孩子自从中邪大哭了一场后,就有些噬睡,都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还没有睡醒,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饿。
大庾应该知道到了该喂奶的时候,却一直不见出来,心里面开始焦虑起来。
如此又辛苦的熬了一个小时,孩子终于饿醒了,哇哇的大哭,而也是这个时候,总算见到大庾从那高门大院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神情有些惶急,风风火火的样子。
“对不住安然,娘有事耽误了,这才来晚了。”
我对其宽慰道,
“还好还好,孩子才醒没久,你不用太自责。”
末了叹息一声,“早知道我带着孩子和你一起进去,你也不用如此煎熬。”
大庾安抚住孩子后,对我道,
“唉……算了吧,亏得你没有进去,不然的话,非得气炸了不可。”
“此话何意?”
大庾对我娓娓道来,
“原来,野人兄弟真的要登上大宝了,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然后府里面被各方人马塞了很多漂亮的女子,说是要为其颜氏王朝开枝散叶。”
“可恨的是,我妹小庾居然没名没份,什么也不是,她生的孩子也同样如此,连个名字都还没有起,所说是不想让她这乡下丫头生的孩子做接班人,连宗谱上都没有任何记录。”
我不由得有些气愤起来,“这个……不是欺负人嘛,野人兄弟就是这么对待小庾的?这喜新厌旧的苟东西。”
我是真的气不打一出来,为小庾不值得。
“小庾对这事儿怎么说?只要她说一声,我立马就接她回东流镇,咱不稀罕吃他颜家的饭。”
大庾苦笑不已,“算了吧,我妹已经认命了,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她的命,她不怨天由人,只恨自己命薄,配不上那高位上的男人。”
为了劝小庾离开这一潭浑水,她口水都说干了,一直耽误到现在,差点把自己的孩子给委屈了。
我没有想到这世间有这么傻的女人,却也知道这是对方的选择,正所谓冷暖自知,我一介外人,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
“这大概就是命吧,她自己选的路,就是哭着也要走完,我们……祝福她便是。”
大庾淡淡地点点头,
“除了这样,我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