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沙棘做牵挂,我在这里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只是再待了两天,随即和“老神医”换回来身份,准备带着小姑娘告辞离去。

对于我的易容术,我并没有瞒着小姑娘,倒也不是因为她不会说出去,而是这个孩子心思单纯,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我,好似我下一秒不见了,就会抛弃她一样。

我知道那种没有安全感的感觉从何而来,也只能尽力的让其得到安抚。

没有办法,也只能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情。

脸上勾勒出来的那些东西,有的是加了额外材料的,可以从上面撕下来,就和撕肉皮似的。

小丫头灵动的大眼睛里尽是害怕畏惧之色,却懂事的没有出声打扰我,只是缩在背后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就像是耍把戏一般,一忽儿就从一个年迈的人,转而成为年轻的形象。

纵使如此,也没有能够减少小丫头对我依赖之感。

拾得门的伙计知道我要走,一个二个的都过来送行,言语里颇多不舍。

江湖路就是这样,有的人可能一别,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这一次是因为水家之行,提前约定好了的,这才能碰上,下一次,也就只能随缘而定。

给每一个人都一个大大的拥抱,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了汽车。

没有出意外的,卜辞这厮正静静地坐在前排的位置上,手腕子环抱着胸,一幅老大不爽的样子。

这厮因为铜尸王的事情还在生闷气吧,而我,为了不让他查觉到自己还能控制住铜尸王,早已经命令这家伙离着我几十丈远,非召唤不得靠近前。

所以,眼下跑这一趟,他除了那个井里面的东西外,其余的非但没有捞到好外,还陪了一个铜尸王,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我假装不知,然后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道:“卜癞子,你要去哪儿,我好开车!”

“问恁多干嘛,你去哪儿劳资就去哪儿!”

这种黏乎劲让我十分恶心,之前对其人不识,倒也对其抱着极大的包容心,还会关心他,现在还要这般假装下去,真的浓浓的厌恶之心。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把车子猛然起动,然后慢慢地在村子里转悠起来,一直走到原爱的家时,就见到其奶奶正在猪圈口不停的忙碌着,想来,那十头新生的猪崽子让她有了盼头吧。

我对原爱道:“在车上给奶奶磕个头吧,下一次再见会是很久远后的事。”

也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人生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原爱听话的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老婆子的耳朵并不是很灵敏的样子,对于我们的来过一无所知。我亦没有再去打扰,人生若只有泪水,还不若让这泪少流一些,多多关注开心的事情,时间能冲淡很多的东西。

默默地算了一个,离着49天水井开启的日子也不那么远,卜辞肯定还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其是不是还有要用我这个工具人的想法,万一其要对我掏心挖肺,我该怎么办?

这种被害的想法,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车子开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半山腰的位置,离着京畿之地已经不远。

一路上,我除了和原爱说说话,其余的时间都是保持沉默,气氛说不出来的凝重,到了天黑的时候,寻了一个比较平坦干净的地方停下来。

一直开着车子,让我有些疲倦,那被抽掉的那些先天之水,加上那碗血,说实话,原本还需要再养个十天半个月,是我心里发急,总想快快的寻找到家人,不然心里不得劲。

此时已经到了我的极限,整个人摊在一堆干草上,却是一动也不想动,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孩子,我早就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卜辞对原爱并没有多大的好脸,其动不动就会拿一个大眼珠子瞪过去,屡屡吓得原爱娇小的身影缩我怀里。

对于这样的幼稚形径,我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这人身上有反骨,越是不让做的事,他反而会做得起劲,假如表现得不怎么在意,其反而会因为无聊而放弃。

果不其然,在吓唬了好几次后,原爱因为有了些许免疫力,而我从头到尾,连看一眼都懒得欠奉,让他觉得没意思至极,却是没有再过多的去伤害原爱。

这一夜就是在这种半梦半醒间睡着的,那个一直为我站岗的颜卿卿,再也不会为我劳心劳力,这世间若还有什么不会远离,大概就只剩下旺财那带着骚气的体温吧。

清晨,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我被卜辞的大巴掌扯了起来。

“小子,把你的破驴子丢掉,这个样子严重拖累行程。”

卜辞的话就像一道天雷劈向我,震得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不,我办不到。”

我丢了谁也不会丢掉旺财,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看着我像个愤怒的刺猬,恶狠狠的样子,卜辞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年轻人,我对你已经很宽容,你要想清楚一点,如果我不愿意给你抉择的机会,你的驴子早已经变成了一摊死肉。所以,告诉我,你……办得到吗?”

理智上告诉我,我心须丢掉旺财了,对方说的是真的,但凡他随意动动小手指,旺财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感情上,这就是我的家人一样的,让我怎么舍得?

左右都为难,让我痛苦的扒拉起头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连旺财都保不住,白长了这百十来斤的肉,又有什么用。

原爱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幕太过凶残,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联想到了自己。

正在我愁苦得不知怎么办时,旺财却脾气甚好的蹭了过来,好似在和我道别,安慰我不要难过。

我抱着他那硕大的驴头,痛哭流涕的哭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旺财抬起头仰天长鸣,那叫声中夹带着一种无法诉说的东西,听得我一颗心都要碎了。

难道我是天煞孤星,不管是父母亲人,还是和我走得很近的,什么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