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至亲之人,纵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在这人潮如织的大街上,还是不好轻易暴怒。

天知道花了多大的克制力,这才强忍着没有叫出“娘”来。

屋里的人很快也围了上来,一个个喜不乐胜的搬着东西,把车子里的东西全然腾空了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虽然累,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无比的高兴。

我按照往常的惯例,把带来的东西挨个的进行分配,阿娘不受首饰,也不爱漂亮的绸布,喜欢的是一些比较难得一见的美食。

阿爹喜欢各种道器,没事就会捣鼓这些玩意儿,所以,寻常的时候我就会收集一起没见过的,或者威力比较大的道器,供他研究把玩。

这一次多亏了夜海城里的那个驼背老头,此人心肠坏透了,用一个破烂的杂货铺子,哄得我为谁收尸,结果,天上哪里有哪么多馅饼,差点没有把我砸死在那赤水河畔。

好在我江湖经验够足,这才躲过了一劫。

不过,那个杂货铺子里的老旧道器是真的很多,威力都很大,比那个卫斯理收藏的样子货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就是长途奔走,不好带,有很多都已经丢弃,只捡了几样比较经典的拿回来,倒也让阿爹笑得合不拢嘴。

轮到阿爷时,他喜欢的东西,则以猎奇为主,比如,我得到的那些个太阴珠,太寒珠,太阳珠,甚至于是那两个大妖的妖丹,都被我一并给他收藏起来。

阿爷每接过一样,我就把此物的来历清清楚楚的讲了一遍,他听得很认真,时而看着我,时而看着手里的东西,始终不发一语。

待所有的东西都分配完,我正欲起身时,他突然一把按住我的肩头,在我声边低声语,“臭小子,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下次回来,若再这样,小心老祖打断你的腿。”

我摸了摸那张和老爹一样苍老的脸,蹲下来和其咬耳朵,“阿爷,你神了,火神金睛呐,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呵……你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去吧,忙你的去吧,别把麻烦带回来就成。”

阿爷忙着把玩这些心肝宝贝,可没有功夫和我寒暄,也理解我的难处,并没有当场拆穿我的伪装。

要不然,还得说姜是老的辣,遇事沉稳,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只要我人是健康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就是浮云。

剩下的一点物资,是给阿姐的,这个我已经来不及去了,只能把东西给阿娘,让她带替我去。

末了,我让大庾把她做的那些个棉袄都拿出来,给所有人都分发下去。

她的手艺没得说,穿在身上又合适,自然是每个人都抢着夸,就是阿娘都一幅稀罕得不得了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就直接问她,

“大庾啊,你看我家天一人咋样?虽然他平时不着家,喜欢四外浪**,那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和他一起出去过的,就应该知道其中的辛苦,若是不嫌弃的话……”

这话越说越让人尴尬,大庾羞红了一张脸,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得门外传来众邻居的惊呼声,

“麻家的人快去菜市口,看是不是你们的驴子摊在那里,浑身都是血,看起来好骸人!”

“我的天爷,肯定是旺财。”

阿爹一听这个,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腿脚利索的就往菜市口而去。

“阿……”我下意识的差点喊出阿爹两个字,临了又艰难的改了口,“大叔,等等我!我也去!”

我急忙跟在后面,尾随而去。

大庾也着急的跟在我身边,对我劝慰道:“不要担心,肯定不是旺财,他们定然是认错了才对。”

夜海城多远的地方吧,他一只驴子又没长翅膀,如何能坐船回来,再加上这一路冰天冻地的,整整一个月的路程,他能吃啥草料。

我点点头,也认可这个说法,只是心里隐隐有不安,万一是呢?

万一就是他受不了寄养的生活,然后偷跑回来呢?

菜市口离着我家只隔了两条街,此时已经过了买菜煮饭的高峰期,大街上的人并不多。

远远地望去,在那街心口不大的位置上,正好有个黑乎乎的牲口瘫倒在地。

心里的一根弦一下子被拉紧了起来,他看起来很瘦,骨头架子都露出来了,还有那一身的伤口,上面有凝固的血渍,看得出来其受了很大的苦。

此时,正有七八个乡邻围在那具驴子身边,都在议论着这头驴子的来历。

“造孽啊,也不知道谁家这般狠,会如此对待一个牲口,简直不是人!”

“这看起来像是麻家的那头驴,但是又瘦得脱了相,他们家的人很爱惜驴子,不像是他们干的,所以……这到底是谁家的?”

阿爹冲上去看了一眼,那眼眶瞬间就红了,痛苦的哀嚎起来,“天啊,这是谁干的,我的旺财……如此缺德,就不怕报应嘛!”

“天一……你没把驴子看护好,你死哪儿去了,你这孩子……你快滚出来啊!你出来啊!!!”

他哭得很大声,好像躺在地上的不是驴子,而是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其失态,若不是关心至极,又如何能到这步田地。

这都是我的错,让他还有驴子承受了不该享受的。

我站在其身后,一把扶住他,不敢当街告诉真相,只得尽力忍着眼泪,对其道:“大叔莫急,我们先把旺财运回去,他身体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再不济,还有那个妖丹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他从死神那里拽回来。

东流镇的人对我麻家人是真的好,听到真的是我麻家的驴子后,纷纷跑来搭把手,有人找来板车,有人帮忙抬取,只用了最短的时间,就把旺财运到院子里。

就是那兽医,也有人帮着找了来,大家伙都聚在院子里,想要知道驴子最后的下场。

那兽医是镇上唯一一个会给牲口看病的人,在对旺财检查了一遍后,很是不乐观的对我们摇了摇头,

“伤得时间有些久,一直没有处理,且长期打饥荒,这驴子估计扛不过今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