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气氛愈发尴尬。
杜锦陌不敢再看向车窗外,只全身紧绷着端端而坐,一双眼帘浅浅低垂,细细地观察起车厢的地面。
地面上的纹理好似一团又一团舒展开的云朵,这是华禹特有的金刚木独有的纹理,纹理之上油光发亮,可见车夫平日里没少打理这车厢。
只是,在地板与主位的连接处,光泽明显减弱了不少,难道是车夫忘记给那一块儿上油打磨?
更奇怪的是上官烨居然没有察觉。
莫非,还有其他原因?
清冷的视线盯住玄衣男子皂皮靴后的地面,杜锦陌眉头微蹙。
上官烨的眸色蓦然一冷。
顾将离的这位表弟果然不简单。
先是以男儿之身诱使他有生理反应,现在又盯着他设置的机关看。
纤薄的嘴唇紧紧抿起,上官烨抬手捋了捋略略皱起的衣袖,触及那隐于金线之下的般若纹时,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一旦他确定对方耳垂上没有耳洞,定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引而不发。
终于到了秦王府门口。
杜锦陌暗暗松了一口气。
待玄衣男子下了马车之后,她便紧随其后。
菖蒲假扮的蕤宾连忙伸出手,想要扶住白衣素雪:“姑——”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杜锦陌赶紧以眼神示意对方。
菖蒲假扮的蕤宾当即心领神会,一个改口:“姑——爷,你小心点。”
“姑爷?”
正要抬脚往前走的上官烨不由得微微一顿,扭头看向清冷公子,
“姑爷是对自家小姐丈夫的称呼,公子你刚才不是说一直在逃荒么?何时又有了家眷?”
菖蒲假扮的蕤宾登时脸色煞白,一脸紧张地看向白衣素雪。
杜锦陌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抬眸迎向玄衣男子的视线,眸底平静似水波:
“在在下的家乡,姑爷就是对自家公子的称呼,这就好比,有的地方会把祖父称为‘爷爷’,而有的地方则把祖父称为‘爹爹(diadia)’。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殿下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姑娘威武!
菖蒲假扮的蕤宾差一点就要拍一下自己的大腿。
从前姑娘曾经以一只断尾巴老鼠,在王爷眼皮底下,救了琳琅苑二十多条人命。
现如今,姑娘又以一己之力把王爷说了个没趣。
爽!
自从姑娘“死”后,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上官烨的脸色猛地一黯。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从前的阿陌总是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心尖微微一揪,自眸底浮起一丝柔软,但仅仅只是一瞬,这柔软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气。
阿陌已经死了。
连同他(她)们的孩子,母子双亡。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有软肋。
握紧拳头,似要将那脑海里的记忆狠狠地压下,上官烨犹如暗夜之神般,居高而临下,睥睨着面前白衣素雪的男子:
“本王警告公子,好自为之,莫要耍什么心眼。
如若不然,本王不介意几天后给顾将离那个家伙送去一张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