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上一世宋元柔成为晋王侧妃后不久,勾结茹夫人对永安侯府下手,将一批甲胄秘密运入府中,联合晋王给宋有德安了个造反的名头。

阖府男子一律斩首,女子则充入教坊司为奴为婢为官妓。

宋栖因着身负婚约,婚期已定,加上并非宋有德直系亲属,又有晋王为博个仁善的好名声,在肃惠帝面前说情,才得以逃过一劫。

至于宋思思,最后见她一面时,她因不满**被拍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便打伤守卫逃出教坊司,可惜刚跑了百十米远,就遇上宋元柔的仪驾。

最后她不仅被拦下,还被抓住送回教坊司。

再后来,宋栖再也没见过宋思思,最后一次听说她,则是在汝阳王妃的家宴上,下人说府上死了一名妓子,原是永安侯府家的四小姐。

汝阳王妃身旁的大嬷嬷听了,并未上报,而是责怪报信的小厮,说他不该拿这点芝麻蒜皮大的小事来烦扰她。

随后摆摆手,像是扫走什么垃圾、尘埃似的,吩咐小厮将那妓子的尸体丢去乱葬岗。

思及过去,宋栖不免有些感慨,深宫大院,后宅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其中以宋元柔最是心狠手辣,居然连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

今日宋思思咬她,也算是变相的给上一世报了仇。

最后这场闹剧,在宋有德发威,将宋思思关入柴房才算结束。

姚舜华虽想再向将军府搬救兵,但此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宋思思有亏,毕竟是她先咬人在先,将军府也不好事事都插手。

因此宋思思到现在还关在柴房中,看样子至少要到明日才能被放出来。

“小芫,帮我准备好明日的衣裳,我要去回春草庐。”宋栖对小芫吩咐道。

“去那做什么,那么远,路又难走,难道大夫人明天会带四小姐去草庐吗?可四小姐都被侯爷关在柴房了。”小芫虽不解,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头去给宋栖准备那身老头衣裳。

“她们当然会去,别说是宋思思被关在柴房,就是明日天上下刀子,她们也会去。”

这一点宋栖可以百分百笃定。

不仅如此,今晚姚舜华应该还会去藏着二房遗产的仓库中,“小芫,准备好这一身衣裳后,再拿一套夜行衣出来。”

“一套?小姐你要去哪,不带上奴婢吗?”在小芫看来,要穿夜行衣,那必然是凶险万分。

小姐不愿带着她情有可原,但小芫却执拗的想和宋栖一起。

宋栖直摇头,姚舜华武功不低,若是被她发现……两人恐怕难逃一死。

再者,她有内力护体,比起小芫更加灵活,就算被发现也能迅速逃跑。

宋栖果断的拒绝了小芫,一直到日暮时分,看着一轮橙红色的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

她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在房间中等到外面彻底天黑,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才将夜行衣穿好。

她独自一人,趁着夜色翻出小院,一路摸到碧华院附近。

宋栖挑了一棵又高又壮,枝叶浓密,视野良好的大树,悄悄爬了上去,在上面蹲守。

这个位置,能将整个碧华院收入眼帘,她看着院中忙忙碌碌,一直到月上中天之时。

四处的烛火熄灭,一道人影在碧华院后门东张西望,看四周无人,悄然溜了出去。

终于出来了。

宋栖撩起面巾将脸遮住,一个飞掠无声落地,不远不近的跟在姚舜华后面。

看着她往后山去。

后山……这边不是宋元柔的地方吗?她怎么会来这里?

宋栖在原地踯躅了一瞬,还是下定决心跟上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准姚舜华真就玩了一手灯下黑,将这么重要的仓库,甚至在最危险的地方。

往后山走了一段距离,姚舜华停在一座山石面前,只见她抬手向山石打出一道内力,这座比人还高出不少的石头,居然原地旋转了半圈,露出底下一个圆形的洞口。

此情此景,让宋栖打消了继续跟上去的念头。

姚舜华的内力如此可怖,而宋栖,很有自知之明,她打量那巨大的山石,自知自己绝无可能像姚舜华那样,将石头旋转半圈。

她和姚舜华之间相差太多,若是贸然跟上去,被发现的话,恐怕对方一掌就能将祂五脏六腑打成一滩烂泥。

宋栖记下山石的位置,悄悄退了回去,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小芫端着烛台在门边候着。

“小姐如何了?没被发现吧?”

小芫关切问道。

宋栖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芫用烛台将屋子里的烛火点上。

宋栖一把扯掉面巾,露出底下微微发白的脸庞,回想起姚舜华一掌拍开山石的画面,心中有些后知后觉的后怕涌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知道姚舜华有武功,当不知道她内力如此深厚。

还好还好,还好方才跟得不近,否则今晚还真不一定能脱身。

宋栖接过小芫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压压惊,然后往内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腰带。

屋子里面有小芫准备好的热水和干净衣裳。

就在她将夜行衣褪到肩膀下,准备向屏风后走去,屋子里忽然响起翻书声。

宋栖脚步一顿,手里的动作也僵住。

她扭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绝色美男,正坐在烛火旁翻看医书,随意束起的头发松松散散垂在身侧。

两人对视一眼。

宋栖迅速抬手,将肩上滑落的衣襟扯起来,裹住露在外头的肌肤,由于天气热,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绯色小衣,如今虽裹住了大部分身体,但那根挂在脖子上的细带,还露在空气当中。

宋栖懊恼的想:早知这厮会来,刚才出门时就该多穿一件、不,多穿几件衣服了。

她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夙、千、朝,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我的闺房!”

夙千朝闻言,一只手支这下巴,掀起眼帘上下打量宋栖,“夜里积食,消化不良,散步,恰巧路过此地,便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