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我。”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乔茉一愣, 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搂住了他的劲腰。

卫君樾眼神一凛,手腕翻转,一剑挥开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黑衣人。

嘭——

排排人影蓦地向后倾倒, 带起大片尘土,可在不远处却又涌出更多衣着相同的杀手。

卫君樾单手揽着乔茉的腰, 给了常煊一个眼神,随即两人分隔两边向丛林掠去。

耳边呼啸着沙沙的风,乔茉紧闭着双眼, 感受到他上下起伏,时不时传来刀剑相碰的响动。

自幼生活在禹京后宅的她如何见过这种场面?

乔茉道不明现在心中是何情绪, 此时此刻,她一颗心跳得极快,而眼前这素常惧怕之人竟成了她在当下的唯一依靠。

忽然, 他脚步停下,乔茉跟着睁眼,他们行到了一处山崖之边。

乔茉仰头瞧他, 瞳仁放大, 惊觉他唇边溢出的血迹,以及那眼底熟悉的猩红。

她慌忙地扫视过他通身上下,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肩胛处暗沉成一块的血迹。

他受伤了......还引诱了毒发。

紧随的一众黑衣人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而他们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卫君樾持剑而立,衣摆飘扬猎猎生风。

他晕染赤红的瞳孔缓慢扫视,指腹摸了把唇边的血迹。

“不留活口!”

为首黑衣人见状猛地挥剑,他们短暂停留一瞬便直直又朝这方攻来。

“往后跑。”

卫君樾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狭长的桃花眼缓缓眯起。

乔茉一惊, 下意识看去, 可那明显深不见底的山崖让她双腿发软。

往后?

往什么后?

他不会是要自己跳崖吧?

如此不留全尸的死法......和现在有什么区——

“死不了。”

卫君樾瞥了眼她,与此同时双手持剑抵挡了数十人一道迎来的一击。

她颤抖瞳仁看着挡在身前的男人,伤口裂出的血迹顺着他的手腕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走啊!”

乔茉被吼得一颤,悬挂在眼眶的泪珠蓦地掉落。

她弯着腰抱住头,艰难地迈动脚步往另一条必死之路挪动。

忽然,一黑衣人绕了后,只见他提剑直直朝卫君樾后背攻去。

本来就还没跑几步的乔茉被这忽然逼近的刀光吓得脚下步伐错乱,一不留神脚后跟踩上衣摆。

下一瞬整个人直直斜着倒去。

刺啦——

刀剑没入皮肉,乔茉只觉一股剧痛穿透身体。

她睁大双眼缓缓低头,没入肩胛的刀柄被鲜血染得透红。

像是生生将人从中劈裂而开,半个身子都开始麻木脱力。

这是一种,她十六年来从未感觉过的痛。

听到声响的卫君樾蓦然回首,挡在她身后的女子只此一眼便让他目眦欲裂。

“茉茉——”

心口如遭重击,他周身戾气横生,伸手扼住方才偷袭的黑衣人,咔嚓一声脖颈碎裂。

上前一步搂住女子缓缓软下的身子,他单膝跪地,手掌微抖着去捂她不断冒血的伤口,胸膛中蔓延起从未感受到的慌乱。

“不是让你跑......”

乔茉痛到直抽凉气,她微阖着眼,听着他的话眼皮都睁不开。

......她哪里是不想跑?

“咳咳......”唇边咳出丝丝血迹,乔茉又想哭了。

忽然余光瞥见他身后再次攻来的黑衣人,她硬生生将没咳完的血咽了回去。

咻——

突然,数只箭羽划破虚空,直直击中数名黑衣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那方断崖之处猛地跃起排排影卫,场面局势顺便倒转。

意识抽离前的最后一瞬,乔茉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不了’。

……

北淮州以南。

整座山上血流成河,连黑沉的泥土都浸成了暗红。

孙青青带着人赶来时被这一幕骇得不轻。

“青青,这是……”

跟在她后面书生模样的男子也同样愣住,而在他们身后皆是一群衣衫褴褛,常年住在北淮州南城的难民。

“青青姑娘,你方才说的歹人——”

拿着锄头的老者话还没说完,便见一男子浴血自山巅往下。

他浑身戾气,即便是隔了数丈也让众人望而生畏。

孙青青率先认出了他,虽也有害怕,但欣喜更多。

摄政王在此处那夫人岂不是可以得救了!

“民女参见殿下!”

她提着裙摆上前,可也是这一眼才发觉他怀中搂抱着满身是血的女子。

孙青青惊愕:“夫人……夫人……怎么……”

“快来人——”

......

此处距离北淮州城北极远,大夫赶来也要约莫半个时辰,好在南城这边尚有医者。

此时乔茉失血过多早已不省人事,右边肩胛处穿透的长剑极为骇人。

“殿......殿下,这位夫人身上的剑......”

“拔。”

“可是殿下,夫人身子弱,强行拔剑会导致再次受创,倘若夫人受不住这痛,怕是......”

男人身上骤降的气压让医者再不敢往后多说一句。

医者素常毕竟只是看些普通伤病,何时见过这样重的剑伤?

更何况还是个如此娇柔的弱女子,万一有个不慎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怀中女子嘴唇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柔软的身体无意识的抖动。

卫君樾咬紧牙,收拢手臂,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药丸抵上她的唇边。

身边常煊见状大惊:“殿下不可!”

“滚出去。”

卫君樾敛目,手指勾起她的下颚,薄唇贴上她的唇畔,舌尖撬开她的唇齿,药丸被推送入腹。

与此同时,他伸手握住她肩胛的剑柄,用力往外一拔。

“唔——”

半昏半醒的乔茉腰身猛地弓起,可那痛楚还没蔓延开来便被药性压下。

昏迷中的乔茉紧蹙的柳眉缓缓纾解,只感觉通身上下游走着一股股热流,一点一滴地抚平那阵难捱的痛。

温热的鲜血四溅,卫君樾狭长的眼尾落上几滴斑驳的红。

医者愣住,又猛地反应过来,取过草药便递了上去。

啪嗒一声带血的长剑被卫君樾扔到地面,他用草药捂住她不断涌血的伤口。

将乔茉平躺着放上床榻,卫君樾强压下喉中血液的腥甜,额角隐忍出条条青筋。

“看顾她。”

语毕,他直身往外走。

医者忙点头:“是。”

......

待到踏出木屋的刹那,卫君樾唇边终于抑制不住地涌出鲜血。

他呼吸渐沉,滔天席卷的痛撕扯着他的理智。

“殿下......”常煊焦急。

卫君樾身上所中之毒自娘胎带来,每每发作之时的痛楚如同通身骨骼全部碎裂再接,更严重一些则理智全无。

可是方才卫君樾所喂给乔茉的正是他用来压抑体内毒发的药丸。

且这种药丸极其难制,需数以百计的珍贵药材熬制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制得一枚,能缓解剧痛压制毒素。

上一次殿下旧伤复发便是因没有药物抑制导致乔家钻了空子,可今日......

嘭——

一阵极强的剑气横扫过虚空,不远处高大冲天的树冠在霎时间拦腰折断。

卫君樾撑剑喘息,声音沙哑到可怕:“北宁军.....何在?”

常煊被方才的大力掀翻在地,他狼狈地爬起身,道:“回殿下,数日前已按照您的吩咐从辽川调兵前来。”

知晓他不喜旁人过问自己的身体,常煊抿唇又道:“只是此行已然超出了我们先前计划,倘若打草惊蛇......”

“惊蛇?”卫君樾指腹摩挲过侧脸的血迹,冷笑,“本王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常煊垂头不敢再言。

北淮州临近西北农作物难以生产,又常遇雨黄沙的侵害,朝廷常年给予着大量银钱补助。

但尽管如此,北淮州的人口依旧在急剧减少,赋税一年比一年折半,所有上呈奏折无一不是在喊苦卖惨。

日日复月月,月月再年年,北淮州已然快要成为了整个大胤朝吸纳官银最多的地。

可就是这样怪异横生之地,表面上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在人口逐年减少的情况下,他们所得的朝廷拨款去了何地?又用了何处?

北淮州的蹊跷自数年前便一直存在,奈何此地距禹京甚远,且不论是明察还是暗访皆无异样。

是以,这才有了他们来到此处的意义。

可自乔姑娘出事之后的短短一日,殿下仿佛变了个人。

所有暗线在顷刻间被他全数摆上明处,他以雷霆之力控制了整个北淮州,违背了他们来时的初心。

甚至没有管顾任何后果。

“谁?!”

就在此时,常煊眉头一皱,袖中飞出一把飞刀。

锃的一声,刀尖没入树干,躲在后面的孙青青吓得脸色发白,一下子滑跪到了地上。

“民......民女......见过殿下......”

她声音打颤,来自身体深处的恐惧让她耳边嗡嗡作响。

方才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她耳中,再联合起此时卫君樾骇人的模样,孙青青竟是连撑在地面的手腕都脱了力。

“杀了。”

孙青青双眼骤然瞪大:“不......不......殿下......”

她连手带脚地趴到地上不断磕头,不一会额角便溢出了丝丝鲜血。

她没想到卫君樾竟是这样冷漠残酷之人。

方才甚至还是自己带人来给乔茉寻了这处暂且庇身之所。

孙青青害怕得紧,脑中思绪疯狂运转。

她与孙家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她自出生起便因是庶出被人欺压,生母早早便因身子不好过了世,后来被养在嫡母名下更是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到了及笄之年还逃不过被送到隔壁州当个如父亲年纪一样大的老爷的续弦。

孙青青不想要这样的人生,所以她跟着来了。

“......罪臣之女孙青青有要事同殿下禀明!”

卫君樾冷冽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孙青青吓得双手发抖,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民女......民女之父现任北淮州知州,常年欺压百姓,克扣朝中赈灾官银,以为一己私欲,罪不容诛!”

北淮州实则有南北二城,抵御西北风沙的城墙亦是从南到北。

然而在宣武十年,北淮州忽遇百年未有之雨黄沙,常年偷工减料的护城墙不堪一击,至此导致死伤数万。

朝廷派遣钦差大臣前往赈灾,拨以千万两白银重修护城墙,可也是从那一年起,北淮州税收开始减半,赈灾数额却越来越大。

“我们北淮州的城墙其实从未修筑过,我父亲让殿下见到的不过是他想让殿下见到的。”

顿了顿,孙青青又磕了个头道:“北淮州以南的城墙早已千疮百孔,每年的雨黄沙皆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但州府却从未给予任何救济,其中受到迫害的难民皆被囚与此,不得离开南城半步。”

“而南北两城之间间隔的就是如今我们所处的这片森林。”

一座森林相隔着天上与地下的距离,城北的百姓表演着安居乐业,而城南则才是真正的北淮州。

卫君樾睥视着匍匐在地的她,嗤笑:“你以为本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语落,孙青青猛然一怔。

是了,倘若他没有查到这些,又怎么能够寻到此处。

而方才那些杀手,定然是父亲那边的人。

想到这里,孙青青绝望地软了身子。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急急道:“殿下,民女知道那些官银被用于何处!”

“朝廷拨下的官银底座皆有烙印,是以,我爹爹便将这些官银重新熔炼,而这熔炼的地方便在北淮州南城——”

......

知州府。

从来回踱步到静坐的孙知州始终提着一口气。

初日的晨光越过天际撒入室内,他闭上的眼睛闪了闪。

“大人,南城那边没有动静了。”

“什么叫没有动静?”孙知州睁开眼,数夜未眠的眼底布满了红色血丝。

下属为难:“我们派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什么?!”

“但......但也没有看见摄政王殿下的踪迹......”

此言出,孙知州紧攥的拳头稍稍松开。

为了隐瞒南城他花费了太多心思,花了无数金钱养了大批暗卫死士,这么多年来朝中每每派遣的钦差大臣皆从未发现端倪。

这一次卫君樾不过是因为他女人被抓才阴差阳错地寻到了那处......

如何斗得过自己数十年来的部署?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

所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过了今日——

“不好了,不好了!”

孙知州不悦道:“毛毛躁躁的,发生了何事?!”

下属抖得跪趴在地:“外面……外面……被北宁军……北宁军包围了……”

孙知州心口咯噔一跳,差点没能站稳。

“怎么会,怎么会......”

北宁军......哪里来的北宁军......?

忽然想到什么,孙知州一把揪起下属的衣领,怒目而斥。

“宇文大人呢,宇文大人在哪里?!”

下属嘴唇直哆嗦:“大人......属下不知,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前几日便再没见过宇文大人了......”

“混账!”

孙知州脸色**,一把扔开他,身子跌坐到身后的太师椅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就被上面的人抛弃了。

孙知州眼珠来回转动,又如惊弓之鸟般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要去开通往后院的窗子。

嘭——

门板被大力撞开,孙知州一僵,随即听到身后传来冰冷的呵斥。

“拿下!”

......

乔茉身受重伤无法移动,只能暂留南城,而北宁军军医赶到南城时已是两日之后。

奈何军医亦是男子,是以,即便是开了更好的药方,其余换药事宜皆是由孙青青代劳。

乔茉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这剑伤最初没有得到很好的药物医治,在第五日时便开始发起了高热。

孙青青又是换冷巾帕,又是喂她喝药,直到第十日时这连绵不断的高热才堪堪褪下。

乔茉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许是卫君樾那颗药的原因,身体的疼痛倒是不算难捱。

“青青,我听说殿下抄了孙家满门,孙知州......不,前知州已经被押送回京等候定罪了,你......”

“我没什么好伤心的。”

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乔茉轻咬着唇坐直了身,很快便辨认出了他们是何人。

“这从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宋郎,即便我不这样做,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郎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我的青青。”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摄政王殿下并非传言中那般凶神恶煞,”孙青青在他怀中蹭了蹭,又道,“我听说那日那些绑架我们的人都被殿下抓起来折磨得血肉模糊,就是不让他们轻易死掉。”

“......这还不凶神恶煞吗?”

“你懂什么呀!”

“?”

“唉,殿下待夫人可真好啊——”

“......”

“不像你,只会安慰我......”

“那、那我确实......确实不会打架......但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用后半辈子照顾你的!”

“你......哼!呆子!”

“......?”

......

听着外面的打情骂俏,乔茉靠着床梁忍不住弯了唇角。

以前的自己似乎从没和允珩哥这样交谈过。

二人的对话极其守礼,未曾逾矩半分。

听他们言语间,乔茉大抵也明白了这孙知州是何面目,而卫君樾......

想到他,她敛下眼,唇边的弧度淡了几分。

......

北淮州难民数众多,且七层北淮州高层官员涉及贪污入狱,禹京新派官员尚且在路途中,一时之间整个大州皆只能由北宁军暂理。

“殿下,城中所有商贾都到了。”

常煊在外禀报。

卫君樾捏着眉骨轻嗯了声。

“草民参见殿下。”

“草民参见殿下。”

......

一众身形丰硕的中年男子排排跪于案前,此时卫君樾暂住是曾经的知州府。

这些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男子都人精似的,可却在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要知道数日前,就是他们跪的地方,执掌北淮州数十年,他们仰息生存的知州大人,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灭了满门。

他们生于远离禹京之地,摄政王三个字中的每个字单拎出来都足够压死他们。

“本王听闻你们个个富可敌国,可是真的?”

此言既出,众人大惊。

“草民不敢!”

在摄政王面前说富可敌国岂不是自寻死路?

“呵。”卫君樾扯着唇角,看着桌上案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七年前,李家曾为知州府单独运送黄金百两,刘家曾为知州府暗送官盐千旦,赵家曾运西域玉器......”

随着男人的一字一句,跪下的诸人额角不停地冒出冷汗。

终于有一人惶恐至极,竟落下泪来:“殿下、殿下......小人是一时糊涂,当时那孙知州逼迫小人一家老小为之卖命,若是不从便死无葬身之地啊......”

“小人罪该万死,不该与那罪臣同流合污,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小人......”

执掌北淮州各方天地的商贾个个涕泗横流,一想到那横霸多年的孙知州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抄了全家,心中惊惧更甚。

“南城难民众多,知州腐败欺君,你们知而不报实乃重罪。”

众人又是一抖。

“但本王并非不近人情之人。”

诸人对视一眼,叩首道:“若有什么小人做的上的殿下尽管吩咐,小人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卫君樾斜睨过去:“北淮州以南城墙重建及难民安置本王很是头疼。”

常年纵横商场的他们如何不理解这话的转机?

“小人愿以六成家产供朝廷重铸城墙!”

“南城难民亦是我北淮州百姓,小人愿以七成家产分散供粮!”

“小人愿、愿出八成!”

......

送走了那群商贾,常煊推门而入。

卫君樾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好生歇息,复发的旧疾也没有药物及时医治,只有他知道如今表面平静的他实则隐忍了多少。

“殿下,您要不......”

“新知州到了何处?”

常煊抿唇:“今日已经入城,是前年的新科状元,在翰林院观政过两年。”

“嗯。”卫君樾指尖抵着太阳穴,微阖上眼,“她呢?”

“派去接姑娘的人已经快到了,但是……殿下要不暂歇几日再启程,您的身体......”

“再多话就滚出去。”

“......”

......

不得不说卫君樾派人送来的药膏极好,不过是休养了一个多月,乔茉肩胛的伤口已经长出了新肉。

她坐在马车内听他们说要准备返程回京,想到又要面对那人,交叠的双手紧揪在了一起。

乔茉闭上眼沉沉地吐了口浊气,忽觉右肩的伤口发痒,便伸手轻轻捏了两把。

谁知那伤口越捏越不对劲,她被这阵奇异的痒意折磨得难耐,便干脆将手探入衣领又抓了抓。

可就在此时,马车骤停。

乔茉一惊,听到外面的行礼声忙将手往外扯。

奈何衣领处实在太过逼仄,她还没来得及挣扎退离,便觉眼前大亮。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掀开。

乔茉:“......”

两方静默良久。

她呆滞着瞳仁不敢看他,只能感受他上了马车,然后坐到了她身侧。

手腕终于缓慢地被抽出来,她讪讪地理了理衣领,刚想坐端正,忽地细腰被人一勾,她整个人便半趴到了他怀中。

方才理顺的衣襟被他轻轻勾开,乔茉难堪地别过了脸。

忽然肩胛处落上一抹温热,她瞳孔猛地放大。

男人的吻一路往下,带着熟悉的疯狂和热烈。

她倏地想到差点被侵.犯的那夜,用力握拳抵住了他的胸膛。

卫君樾眼底猩红,对上她眼里波动的潋滟,他努力维持理智,缓缓覆上了她的侧脸,深邃的瞳仁迟钝地转动。

像是在思考。

然后,他开了口。

“与你无关。”

乔茉稍怔,良久才明白他在指什么。

下一瞬细腰被握住下压,她仰起头,听到他克制且沙哑的声线:“我会轻。”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那些压抑许久的毒素倾涌而上。

他又想到那日她挡剑的一幕。

卫君樾试图理解其中不算本能的冲动。

却又有点徒劳。

......

作者有话说:

卫某(不解):……她好像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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