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亲王猥劣的眼神中掺杂了些迫不及待◎

却迟迟没有叫起的声音。

惟有一道目光兀然出现,像从小溪边突然游出的水蛇,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湿冷气息,落在顾菀的身上。

“请起吧。”有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梁女官,许久不见了——这是哪一家的小姐,瞧着眼生得很。”

这声音尾音虚浮,让人莫名就联想起漂在水面上的油花,油腻腻的。

顾菀未曾吭声,由梁女官开口回答:“回亲王,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应康阳郡主的帖子进宫小聚。”

老亲王闻言,低低呵笑了一声:“顾二小姐……皇宫是个好地方,也当时常来玩玩。”

“梁女官,你先退下罢,我同这位顾二小姐单独说会儿话。”

话音刚落,顾菀便觉浑身一悚。

她环顾一周,瞧见这处正是假山林立的地方,惟有左手边明明透着光。

可底下便是一汪清清****的湖水,还有疏密不一的藤蔓遮挡住视线。

且这四周的人极少。

是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又无处可逃的“好地方”。

“亲王殿下,郡主着急见顾二小姐……”梁女官顿了一瞬,几乎可以说是硬着头皮开口。

要是让老亲王和顾二小姐这样的美人呆在一块儿……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老亲王并不意外梁女官的反应。

他淡淡嗤笑一声,像在嘲讽不自量力的蝼蚁:“陛下亲口说过,天下宇内,除天子外,惟本王有声尔。”

这是丝毫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曾经也是御前伺候的人,自然知道本王什么性子。”老亲王压住了嗓音,听起来愈发显得黏黏糊糊,似要黏在人的耳朵边上:“退下。”

梁女官不由得噤声:她也曾是建章宫数一数二的女官,被指派来伺候康阳郡主,算得上是明升暗降。而老亲王的性子……只要他瞧上的美人,除非实在动不得或者陛下开口,没有得不到的。

就当,合该这位顾二小姐倒霉罢。

几乎不要一瞬,梁女官便做下了决定,行礼告退:“奴婢先去回过郡主。”

老亲王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这条假山小道中,便只余下了老亲王和顾菀二人。

顾菀呼吸微停,不动声色地退后三步,神色尚且还算镇定。

她听出了梁女官的一点言下之意:单凭梁女官本人,还不能将她安安稳稳地从老亲王眼前带走,至少要康阳郡主本人到场才行。

……她要拖延到梁女官带着康阳郡主折返。

“臣女愚笨,不知亲王殿下要同臣女说些什么。”顾菀愈发低了头,将自己的面容低垂,只庆幸今日自己梳了刘海,还能起到一点点的遮挡作用。

老亲王并未立刻应声,只饶有兴致地望着顾菀。

女子深深垂着面容,让人不能轻易看清容貌。

可比米珠还要白润的肤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软似雏鸟的嗓音,轻而易举就看出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尤其是蓬软的刘海乌发间,隐隐透出的两点殷红。

无声无息地勾人眼球。

老亲王自诩见惯了,也见腻了美人,可这样三番两次引起他兴致的,顾菀是第一个。

许是他府上的老管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上回在赏花宴上看错了人,回来竟是告诉他顾二小姐容貌平平,不值得他纳入府中。

叫他晚了这么些天,才得见这动人的国色。

天生妩媚,娇弱柔怜。

此刻故作平静地开口询问,却能窥见那一点颤抖无措。

老亲王像看见了一只落窝的雏鸟,面上深深地露出怪异**.恶的微笑。

——不要逼迫地太死,要一点点地逗弄,才能得趣呢。

尤其是这种,要向他主动靠过来的雏鸟。

“顾二小姐,可有想和本王说的?”老亲王慢悠悠地拖长语调,眼神牢牢地盯在顾菀身上,眯着眼儿描摹着顾菀的面庞。

顾菀身上不可遏制地起了鸡皮疙瘩,恍若被黏糊糊的汤汁糊了一身。

但她心头悄然松了一口气:老亲王的态度并不急切,那她就有可能拖到康阳郡主到来。

“臣女自然有话想同亲王殿下说——只是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儿。”顾菀轻声开口,闻得老亲王带着些许轻嗤的笑声,也并不停下:“若是亲王想与臣女细说,不妨找一处景色开阔的方亭,坐着说可好?”

这话并不高明,很容易叫人看出是在拖延。

可顾菀便是要老亲王看出。

既然态度不急,则必然想放长线,想慢慢玩。

那她不如顺着放软态度,引得这时间再拖延长些。

“……的确是可以细说细说。”老亲王似是想到了什么,猥劣的眼神中掺杂了些迫不及待,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伸手想要将顾菀的面儿抬起。

这样羊脂玉似的美人,必然是手感上佳的。

顾菀心中警铃大作,未来得及退后,便觉耳畔拂过一道劲风。

随之而来的,是“铮”的一声脆响,和老亲王毫无形象的咒骂声。

她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抬眼望去。

就见老亲王狼狈地仰靠在假山石头上,右手虎口那缓缓渗出了几缕鲜血。

而老亲王耳边,正钉着一只利箭,尾羽震颤,发出金属特有的铮铮脆响。

坚细的箭身反射出利光,于日光下刺得老亲王睁不开眼。

有道清清朗朗、鲜活朝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点畅快戏谑的笑意,似骤然吹起的清风。

“欸呀,皇叔公怎地在这儿?”

顾菀心中一颤,紧紧绞着帕子的双手缓缓松开。

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肃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