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

伤痕累累的雁门关。

这里才是真真正正的绞肉磨盘，匈奴宛如疯了一般，硬挺着在这里打了大半年，一直到现在，冬季降临才让战事稍微停歇。

不知道怎么回事，雁门关内的冬天还算能忍，但关外那寒风简直刺骨，匈奴的大汗就算想打也是没了办法，只能暂时撤退。

蒙恬早早便被派来了这里，李由虽然也是不错，但经验还是稍显不足，被匈奴抢走了几次关卡，最后虽然抢了回来但也是损失惨重。

而蒙恬的到来就像是定海神针一般令人心安，后续战役依旧残酷，但匈奴却没能从他手中讨到半点好处。

“蒙叔，今天又发现匈奴那些狗杂碎派来的斥候，春日越来越近了，怕是他们又忍不住了。”

李由还待在这里，作为蒙恬的副手。

朝堂上没了赵高，又有外敌在前，朝堂之上变得空前团结。

关系自然也是亲近了些。

比如……李由称呼蒙恬便是以叔称呼。

蒙恬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咋咋呼呼的，但经历战役洗礼确实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自己的儿子……除了朝堂之上还不算身居高位的蒙安，其余的皆亡于这场战事之中，好好体验了一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

“开春之日，本就是他们卷土重来之时，此事早有预料，我和你那几个叔伯做了出关征伐的计划，你过来看看？”

李由愣了一下，眼神立马变成了狂喜，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去：“终于不用再死守了吗？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蒙恬看着这小子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这还得归功于你老爹，纵横之术被他玩出了花来，目前吴国，汉国皆成了我大秦盟友，那楚国想要动手总要掂量掂量。

当然……老天爷也是有功劳，今年的好天气不知道多少年没看到了，大丰收之下，出关征伐的军粮军费也是有了依仗。”

李由与其说是李斯的儿子，倒不如说更像是蒙恬的儿子。

对于什么政事，民生，他是一句都说不上，但说到这排兵布阵，他可以连说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文臣世家出了这么个领兵大将，也是走了种。

所以……李由没搭蒙恬的茬，反而开始仔仔细细地开始看起了行军规划，战略要点。

天下四国，也就是大秦才有这般底气，敢在那草原之上与匈奴这些从小长在马背上的家伙打骑兵战。

李由看到兵分三路的时候眼睛变得更亮，他一脸谄媚地看向蒙恬。

“叔……”

“哈哈哈，你小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届时这支偏军便交由你统领，你如果不能把匈奴后方搅个天翻地覆，我可是会拿军法处置你。”

蒙恬大声笑了起来，他可是野心勃勃，要以此战保边陲安宁百年，那就要把匈奴打痛，打得他们不敢看中原一眼。

汉武帝的攻守易型提前了这么多年，看起来分外离谱。

但蒙恬不是卫青，李由也不是霍去病。

此战会以怎样的结果打上句号，没人知道。

但终归是要尽人事再去听天命，连人事都没有尽到，天命想帮都无从着手。

李由听到蒙恬的话，兴奋得手脚都有些发麻，他“砰”的一声，用拳击猛击胸口，行了个大秦军礼。

“必不负将军所托！”

这拳头可是用劲，自己把自己打得闷哼一声。

蒙恬笑着摆了摆手：“下去准备吧，可别露了这方略，关中可是有匈奴的探子。”

“诺！”

李由应承一声，欢天喜地地跑出了蒙恬的府邸，那少年肆意的模样，看得蒙恬有些眼热。

“怕是最后一战了，公子，我必不会负了你。”

轻声呢喃，蒙恬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白发，有些唏嘘有些感叹，却也有着几分兴奋。

将军何惧百战死，马革裹尸便是那最好的归宿。

…………

咸阳城。

秦皇宫。

议事大殿。

“南方战事未停，又要开启北方战事，负担实在是过重了些，臣建议与汉王结盟，共战草原。”

即使各方称帝，但大秦内部只会承认汉王，楚王，吴王。

而皇帝有且仅有一位，那就是秦皇帝，胡亥。

李斯站在大殿中央，头上的白发看起来那样瞩目。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也变得垂垂老矣。

而上天似乎收掉了大秦的运气，直到现在新锐之人除了章邯与李由，再无其他可独当一面之人。

更关键的是这朝堂之中，看不出任何人能接李斯的班。

李斯这般年纪，居然还要被外派出去，舟车劳顿地与别国商谈。

胡亥坐在高台之上，面上的玩世不恭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听着李斯的话皱了皱眉头，那帝王的威严也有了几分模样。

“臣认为不可，汉王非那良善邻居，借道于他人无异于引狼入室，有镇北将军蒙恬亲征匈奴，必然能得胜还朝。”

“安定王此言不妥，匈奴之祸非我大秦之祸，幽州一旦失守，冀州便在咫尺之间，唇亡齿寒，那汉王也应有所表示，总不能让他看着我们打生打死，他坐收渔翁之利。”

李斯马上再次反驳道。

至于他口中的安定王……

安定王，子婴，对外公开的身份是嬴政的私生子，也是胡亥的皇兄。

当然……也是因为不想让扶苏的身份让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即使赵高之祸已算是解决，但永远无法杜绝野心勃勃之辈，扶苏认为……大秦有且仅能有一个统治者，那便是胡亥，这是减少祸起萧墙最好的选择。

但胡亥还是硬给扶苏安了个安定王的名头，让其光明正大地站在了朝堂之上。

扶苏还想开口，胡亥却摆了摆手将其制止。

“两位爱卿皆是言之有理，但寡人可是听章将军回报，这楚王最近可是不安分，以练兵为名义屡犯边关，不如李丞相想想，怎么能说动汉王给那楚王找点麻烦，三方同时开战，寡人的大秦可是承担不起。”

李斯和扶苏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听闻的瞬间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