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正引着恋月往里走,被一个正在往嘴里灌酒的大汉叫住了。

“等等!叫你等等,那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个什么东西!哥几个瞧我看见什么东西了?哈哈!女人,一个女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啊……我没看错吧?哈哈!……”

酒也不喝了,拿袖子一抹下巴,大汉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

“几位军爷,外面冷,怎么不在屋里喝酒说话?”子墨赶紧跟那大汉搭话,一只手放在背后示意恋月先走。

“啊呸!爷喝酒想在哪儿喝就在哪喝!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你当自己哪根葱啊?”大汉劈头就一顿骂,嘴里的酒气喷得老远,脸上长长的还未愈合的伤疤也愈加狰狞起来。

“是,军爷说得是……”子墨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好让恋月脱身,大汉却不理他,径自要去拉恋月。

“女人女人,别走啊,陪爷玩玩……”

子墨赶紧托住大汉,用肩膀巧劲一推,竟将他推得倒退一步。

“军爷,您喝醉了……”

“啊呸!”大汉见子墨拦着自己拉那个女人,恼了,呸了子墨一脸,“你一个文官充什么大瓣蒜!敢挡着老子玩女人!”

得,刚刚是“葱”,现在又变成“大瓣蒜”了。子墨心中苦笑,用尽力气抵住大汉,一时不知怎么办是好,心中却只想拦着大汉,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亵渎了恋月小姐分毫。

恋月站在子墨身后,却没有趁机向驿站深处躲避,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子墨哥,四哥就在驿站内吧?”

“你这个时候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您快进去躲躲吧,把门插了……”子墨一头的雾水,一脑门的汗。

恋月微微一笑:“我躲什么?四哥就在驿站内,叫他出来帮忙就是。”

子墨迟疑道:“真的不在,恋月小姐快进屋吧,别平白生出祸事来。”

“真的不在?”

“是……”子墨咬牙道,“真的不在。”

“好,看不出你对四哥还挺讲义气的。”恋月一扬头说道,“这位军爷要跟我玩玩,你挡着做什么?放他过来就是。”

大汉一听恋月的话,心里乐开十七八瓣的花了,冲子墨喊道:“小子还不让开,那女人都同意了,你再敢挡着,爷把你当韭菜拔了你信不信?!”

“我不是葱!不是大瓣蒜!更不是韭菜!”

子墨喊着,心里一个发狠,一使劲将大汉顶得坐一屁股在地上。

大汉“哇哇”乱叫,爬起来一拳就向子墨胸口挥来。这大汉有两个子墨的块头,真打起来子墨哪里是他的对手。一拳就被他打得连连倒退,弯下腰干呕起来。大汉不依不饶,走上前去又又脚猛踹,将子墨踹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犹自不肯罢手。

恋月站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静静等待着什么。

“行了行了,老朱,别把人打死了……”看来大汉的同伴还没醉到他这般厉害,看到他出手一招比一招狠,赶紧过来拉住他,“来接着喝酒!”

“呸!”叫做老朱的大汉朝缩成一团的子墨又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转身走近恋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要抓恋月的胳膊。

“女人,哈哈,爷已经97天零六个时辰没见到女人了,来,先给爷香一个,让爷好好疼疼你……”

“老朱!”一个同伴抓住他的手。

“老李你做什么?你也看上了……哈哈……一起一起……咱俩谁跟谁啊?那个老冯、老陈,还有那个小陈……小陈……哈哈,待会也一起哈哈……”

老李将他往后拖拽,口中说道:“你醉了!”

“没醉!谁说我醉了,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我问你,那是个女人吧?是个女人吧?哈哈,我没看错吧?别拉我老李,你老拉我做什么,说了一起……哈哈……”老李被拖在地上,指着恋月说道。

其余几人也渐渐围了上来,其中叫小陈的看起来最为年轻,摇曳昏黄的烛光下看到恋月的容颜,咽了口口水说:“李百长,这个女子长得好看……”

“百长”是他的官名,是不入流的小兵官,没有品阶。

“我呸!”李百长呸他一口,他还算是明白人,“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个女的穿的戴的都是值钱的,还有那皮肤,一看就是从来不用干活的,从开始到现在,不跑不喊,站在那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用你的狗脑子想想,人家肯定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大小姐,是我们能招惹的么?”

李百长踹他一脚,接着骂道:“还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我搬人!”

小陈听了这些话,也觉得不对劲儿,平常女子遇到这种情景,还不赶紧跑啊?哪像这名女子,站在那里跟看热闹似的。你说她吓傻了吧,她脸上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就连老朱打那个驿臣时也没有见她的脸上有什么波澜,她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咽了口水,小陈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有点让人……慎得慌。

见他们要撤,恋月微微皱眉,淡淡地说:“怎么,这就想走?”

没想到这女子还会主动开口跟他们说话,李百长愣了一下说:“做什么?”

“打了人,想走就走。人是白打的么?”

李百长也是比较讲道理的一个人,当下说道:“我兄弟喝醉了,我代他给姑娘赔不是了,那位小哥也对不住了。”

“哼。”恋月冷哼一声,看起来傲慢高傲,“赔个不是就想了事?”

“你要如何?”李百长很无奈,“我这里有些银子,赔给那位小哥,请郎中抓药,这样总行了吧?”

说着掏出怀中一个布包,作势要递给恋月。

一旁手上腿上都裹着伤布的黝黑壮汉抓住李百长手腕说道:“凭什么给他?这可是杀那些漫天遍野的变异老虎,拿命换来的钱。再说了,他们又不缺这点钱。”

“老冯……”李百长其实也舍不得,老冯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这是拿命换来的钱——这是他拼着被老虎撕烂的风险,才换来的一点点银子,还想拿回去给家里买米买油,给儿子多买套新衣服,给老婆买套首饰。

“怎么?这点钱就想了事?”恋月渐渐找到一点做坏人的感觉了,“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什么!你想打劫不成!?”

“啊呸,你这女人,要不是你站在那里不走,这驿臣也不会为了你被老朱打,还想我们赔钱?!”

“妈的,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的,有的是钱还不放过我们这一点银子!”

……

几人骂骂咧咧,觉得恋月太过分了,主要是他们舍不得那些钱,而且他们想不通,这个女子明明不缺钱,这会儿要打劫他们做什么?

见他们动怒,恋月又给添了一把火:“别以为银子全部掏出来就行了,你们冒犯我的帐另算。”

“臭女人,你还要怎么样?”

“也不要怎么样,你们现在每人剜出一只眼珠来;再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双手剁下来,扔到野地里喂狼,我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恋月真是越来越有做坏人的感觉了。

“你这女人疯了吧?老朱喝醉了说了几句荤话,你就要杀了他?我们又没得罪你,凭什么要剜出眼珠?”

恋月傲慢地说:“你们怎么没有得罪我?你们这些粗俗低贱的人,敢站在我面前就是污了我的眼睛,敢看我就是罪过,不剜你们的双眼已经是我开恩了。”

“我扒了你这丫头!!”几个大汉原先按着喝醉的老朱,听了这话,都被气得不知说什么,骂了一句就要打冲上来恋月,被李百长拦住。

“你这女人什么来头?我们看你都还不成了?”

“哼,听好了,我父亲是这沧河城的主簿柳晋鹏柳大人是也。”

李百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多少也是胆大包天的主,之前让着恋月是怕她来头太大,招惹不起。这回听说只不过是个文官之女,而且还只是城里没有多少实权的主簿,还是城里有名的不管事的主簿,当下冷笑说:“我当是什么来头让你在这里横着走?!主簿?哈哈!啊呸,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我们兄弟都是在战场上立了功来的,就是主簿来了也得跟我们客气三分,你是个什么东西?”

恋月见他也有了怒气,微微一笑,娇笑道:“立了功有什么了不起么?立了点功也是卑贱低下的土鳖,我们姐妹聊天时就一直在说,你们这些脏人,就应该死在战场上,倒是省了军饷银子,也免得在这里弄脏了地方。”

“你!”李百长真正动了气,颤抖着双唇怆然道,“我们在战场上搏命,保得你们在城里享乐,到头来还被你们看不起!”

恋月冷笑,打嘴架她可没输过什么人:“你们在战场上搏命,那是为了口袋里的那点碎银子,不过就是几个银子的贱命一条罢了,还想要被谁看得起啊?”

李百长紧紧攥着装银子的布包,气得双唇和牙齿都在打颤,老冯早就听不下去了:“大哥你还跟她说什么?直接上去扒了她丫的?”

“有胆你可以试试!”恋月笑容更甚,看在他们眼中,只觉得这个小姐太过傲慢自大,不把人放在眼里。

其实恋月哪里是傲慢,她是开心自己终于把这几个军爷彻底惹恼了,待这几人冲上来扒自己的衣服,她就不信四哥不出来救自己。

“妈的,老子也几个月没开荤了,小妞你自找的!”叫老冯的大汉首先动手,一瘸一拐走了两步,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就向恋月胸口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