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张闻天的窑洞
张闻天拿着一份电文:“老毛,你们看,他们将长江中央局和中央代表团合并,在未征得中央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就擅自做出组织决定,仅仅是报请中央政治局批准一下,这岂不是违反党的组织原则
吗?”
在张闻天的讲话中摇出毛泽东、陈云、康生不同的表情。
毛泽东拿着一份长长的电文:“请看,王明同志执笔写的《中共中央对时局宣言》,连报请中央审查的手续都未履行,就堂而皇之地登在《新华日报》上了!”
陈云:“这是党的纪律所不允许的!他的这种先斩后奏以及先斩不奏的作法,颇有些君临天下的样子!”
康生:“我不赞成王明同志的作法,但处于非常时期,也不至于用君临天下这样的词来比拟!”
毛泽东严厉地:“恐怕君临天下说得轻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干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来!”
康生不语。
张闻天:“老毛,他们报请政治局批准的长江中央局怎么办?”
毛泽东:“不批!”
陈云:“不批他也会挂牌办公。”
毛泽东:“那他就挂牌办公好了!”
张闻天:“关于他以中共中央名义写的那篇对时局的宣言呢?”毛泽东:“现在不忙解决。”
张闻天:“为什么?”
毛泽东:“为了顾全团结这个大局!”
张闻天:“老毛,你认识一个叫梁漱溟的学者吗?”
毛泽东笑了:“怎么说呢,近二十年前就见过面,只是我知道他,而他呢连我的名字都不一定知道。”
张闻天:“他来到了延安,是我接待的他。”
毛泽东:“要好好地接待,他有不少怪理论。陈云同志,我和富春同志谈过了,应当尽快建立一个接待机构。”
陈云:“我已经组织有关同志搭起了一个架子,我想逐渐发展成一个交际处。这次梁漱溟先生来延安,就是由新上任的金城同志负责接待的。”张闻天:“老毛,这位梁先生点名要见你,并声称还要和你商讨救国、建国方略。”
毛泽东:“我只能先认师,后请教。”
毛泽东的窑洞
毛泽东:“小李,再加把火,一定要把窑洞烧得热热的!”
小李在室外:“好嘞!主席开夜车,写文章,保证冻不着!”毛泽东:“开水烧好了吗?”
小李:“烧好了,放在茶壶墩子里了,要喝热水,先自己倒!”毛泽东:“剑英同志从南京给我带来的那盒上品乌龙茶,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小李走进屋来,惊诧地:“主席,你今晚这是怎么了?”
毛泽东:“怎么给你说呢!今晚来一位大学教授,我还当过他两天的学生,我能不尽弟子之礼吗?”
小李:“应该尽!”转而一想:“主席,什么叫大学教授啊?”
毛泽东想了想:“你知道古时候的状元吗?”
小李:“知道!是穷酸秀才,专爱糊弄良家妇女,一旦考上了状元,他就扔了家里的媳妇,给皇帝老爷当女婿去!”
毛泽东笑了:“你说的那是陈世美!”
小李:“陈世美是不是状元?”
毛泽东:“是!大学教授啊,就是当今教状元的老师。”
小李把嘴一噘:“我懂了,这位梁先生,原来是今天教嫌贫爱富的陈世美的老师啊!”
这时,室外传来说话声。
毛泽东:“少啰嗦!梁先生来了,快泡乌龙茶!”他边说边迎出去。
毛泽东窑洞的庭院
梁漱溟款步走来:“金处长,这就是毛主席住的地方?”
金城:“是的!”
梁漱溟感叹地:“你们的主席就住这样的房子?”
毛泽东迎面走来:“梁先生,比农村成千上万的农民住的不是好多了吗?”
梁漱溟愕然:“你就是……”
毛泽东:“被蒋某人出二十五万银元买我项上人头的毛泽东!”他快走两步,挽着梁漱溟的右臂,“梁先生,请进屋谈!”
毛泽东的窑洞
毛泽东挽着梁漱溟走进内室,指着一把太师椅:“梁先生,请坐!”
梁漱溟语意双关地:“真是温暖如春啊!”
毛泽东:“延安和北平取暖的办法不一样,这里是在屋外地下烧火,地面和墙都散热的缘故。”
梁漱溟脱下大衣,交给小李,遂坐在了太师椅上。
毛泽东双手捧着一杯刚刚泡好的乌龙茶:“我知道梁先生是广西人,特备一杯乌龙茶,请用。”
梁漱溟接过这杯乌龙茶,上下打量毛泽东。
毛泽东笑着说:“有点面熟对不对?远在二十年前,我曾经没有交学费,就在北大听过先生讲授的印度哲学。”
梁漱溟陷人沉思之中。
毛泽东,“再想想看,你那时经常去杨怀中先生家做客,每次总有一位年轻人给你开门,上茶!”
梁漱溟:“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位不久就当了杨老先生的乘龙快婿,同时又是我的好友李守常先生手下的图书馆助理员,对吧?”
毛泽东:“对,对!”
梁漱溟摇摇头:“真遗憾,我那时不曾问过你的名字。”
毛泽东:“但梁先生的大名我是永记在心的!”
梁漱溟:“想起来了,你的岳父泰山杨老先生曾对我说过,你是一介布衣,心系天下。真乃是慧眼识才啊!”
毛泽东:“我听洛甫同志说,梁先生对现实很是不满,内心也十分苦闷,不知节节败退的战场何以改变?不知日渐沦亡的祖国的前途又在何方?”
梁漱溟喟叹不已地:“是的!上海、南京失陷之后,我又跟着国府逃到了武汉,亲眼目睹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凶残,亲耳听到了中国战则必亡的亡国论调。当我再看见那些达官要人向国外转移财产,送子女去欧美各国避难,我的心真是寒透了!为此,我向蒋委员长提出:
来延安看看,向毛先生请教,我们有着五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国还有没有希望?”
毛泽东:“梁先生听到的和看到的若干情况,我想大都是事实。但我的看法,中国的前途大可不必悲观,应该非常乐观!中华民族是不会亡的,最终中国必胜,日本必败,只能是这样!”
梁漱溟愕然一怔:“毛先生的根据是什么呢?”
毛泽东:“那我就要多占一些梁先生的时间了!”
深沉的画外音,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接着,毛泽东纵论天下大势:他明确指出,日本侵华是失道的,不得人心的,包括日本的人民都会反对的;中国奋起反抗日本的人侵是正义的,不仅会得到全中国人民的支持,而且也会逐渐得到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的人民支持。其次,毛泽东又从国家资源、经济实力讲了日本和中国的对比,以及这种对比的消长和转化。最后,毛泽东又讲了战胜日本的惟一战略是持久战,以及持久战所必须经历的战略退却、战略相持、战略反攻这样完全不同的三个阶段。最后,毛泽东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做了如下的结论……”
毛泽东:“只要中国人民经受住战略退却阶段的牺牲,再熬过漫长的战略相持阶段的痛苦,伟大的中华民族一定会迎来战略反攻的阶段。只有在那时,我们才会看到日本帝国主义兵败如山倒的败局!也只有在那时,一个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新中国将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梁漱溟激动地:“毛先生,可以这样说,几年来对于抗战必胜,以至如何抗日,怎么发展,还没有人对我作过这样使我信服的谈话,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文章。您今天的谈话,使我豁然开朗,精神振奋!”
毛泽东笑了:“过奖了,过奖了!”他客气地,“梁先生,您旅途劳累了,您我今天不必熬通宵了,明天晚上再谈吧!”
梁漱溟取出一本书:“我送您一本书,是我著的《乡村建设理论〉,请您先翻翻,明天的谈话就从我这本书开始,好不好?”
毛泽东接过书:“随便,随便,朋友之间,无话不谈!”
延安交际处餐厅
梁漱溟坐在桌前,独自一人在用素餐。
金城提着一个锡壶走到桌前,倒了一小碗酒说道:“梁先生,延安没有你们家乡的三蛇酒,也没有我们家乡的加饭酒,只有这种稠酒,喝到肚里,既暖胃,又暖身。”
梁漱溟端起小碗呷了一小口,品了品:“好酒!毛先生喝酒吗?”金城:“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离不开烟。梁先生,用完餐以后,我就陪着你去主席家。”
梁漱溟:“不急!你不是说过了吗?毛先生白天睡觉,晚上办公,让他多睡一会儿!”
毛泽东的窑洞
毛泽东指着桌上的那本《乡村建设理论》:“梁先生,您的大作我拜读了,但看得不细,主要之点都看了。您的著作对中国社会历史的分析有独到的见解,不少认识也是对的。但是,先生的主张是走改良主义,不是革命的路。我认为,改良主义解决不了中国问题,中国需要彻底革命。”
梁漱溟:“那就是你们主张的阶级斗争学说了?”
毛泽东:“也可以这样说!因为我们主张的阶级斗争学说,是在详尽地分析了中国社会的特点而总结出来的。”
梁漱溟:“恕我不能苟同!中国与外国不同,中国的中古社会在贫富贵贱等方面,没有外国的那么严重对立。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这种情况在中国延续了一两千年,至今如此。”
毛泽东:“恐怕不是这样吧!梁先生,你是熟知中国历史的,从夏商周秦汉,到唐宋元明淸,有哪一个皇帝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
梁漱溟脱口而出:“汉刘邦,明朱元璋!”
毛泽东笑了:“这两个皇帝是英雄不论出处最好的注脚!今晚,我们姑且不论刘邦从田舍郎到登上天子堂花了多少年,就说一个楚汉相争,就不知死了多少万老百姓!再说传说中的丐帮头子朱元璋,先不说他在推翻元朝中死了多少将士,就说他打败、消灭另外几支农民起义军,又有多少被征招的老百姓人头落地呢?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是对的。但是,他们的所谓强,就是要高举正义的旗帜,推翻腐朽、落后的帝王!这个过程,难道不是阶级斗争吗?”
深沉的画外音,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由此,毛泽东与梁漱溟在阶级与阶级斗争学说方面展开了激烈的争辩:梁漱溟认为毛泽东的理论太看重强调现代社会共同性即一般性的一面,忽略了中国社会最根本、最重要的特殊性的一面;毛泽东认为梁漱溟太看重中国社会特殊性的一面,而忽略了决定着现代社会性质的共同性即一般性的一面。两个人争了一个通宵,谁也没有说服谁。时至暮年的梁漱溟回想起当年这场争论,他还不无感慨地说了如下这段话……”
暮年梁漱溟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我终生难忘的是毛泽东作为政治家的风貌和气度。他披着一件皮袍子,有时踱步,有时坐下,有时在**一躺,十分轻松自如,从容不迫。他不动气,不强辩,说话幽默,常有出人意外的妙语。明明是各不相让的争论,却使你心情舒畅,如老友交谈。他送我出门时,天已大亮。我还记得他最后说,梁先生是有心之人,我们今天的争论可不必先作结论,姑且存留且听下回分解吧。这虚怀若谷的气度,如果能保留到建国以后,特别是在他的晚年,那该多好啊!”
延安张闻天的窑涧
张闻天、陈云、康生等在严肃地看着报纸。
毛泽东边走进边说:“洛甫,有什么大事啊,连白天的觉都不让我睡?”
张闻天指着桌上的报纸:“你看吧,这是从武汉捎回来的《新华日报》,王明同志在报上发表了很多与洛川会议精神不相符的谈话和文章!”
陈云指着报纸:“你看,他在谈抗日战争的战略问题的时候,公然讲道:现在大家都在喊游击战,好像有了游击战什么都不成问题似的,其实单有游击战,没有正规军队配合,是不能有决定作用的!”
张闻天指着一份报纸:“他在这篇文章中更是公然提出:以运动战为主,配合以阵地战,辅之以游击战的战略方针。如果按照他的指导方针行事,我们的八路军一一还有就要建立的新四军,用不了几个战役,就全都无谓地牺牲在阵地上了!”
毛泽东严肃地:“他的这套理论,暂时还左右不了在华北战场上的八路军。我担心,正在组建中的新四军是会受影响的。”他沉吟片时,“康生同志,你的意见呢?”
康生:“我正在熟悉情况,多听、多看。”
这时,一个机要人员走进,将一份电报交到张闻天的手里。张闻天阅罢欣喜地:“好消息!聂荣臻同志领导的晋察冀边区,在阜平召开了军政民代表大会,民主选举产生了晋察冀边区临时行政委员会。”
毛泽东接过电报阅罢兴奋地:“晋察冀边区先行了一步,应从延安发出一份晋察冀军区军政民代表大会通电,以推动八路军各部以及新四军尽快成立这样的代表大会!”
陈云:“我建议给长江局也发去这份通电!”
武汉长江局
博古指着桌上的各种报纸,大发雷霆,“王明同志,你看就在同一天的报刊杂志上,突然冒出‘一个政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的非民主化的宣传!不知这股妖风是从何处吹来的?”
李克农指着一份报纸:“更有甚者,还公然鼓吹‘今天国民党外的一切党派,都没有存在的理由’。这和希特勒、墨索里尼鼓吹的法西斯理论如出一辙!”
董必武:“你们只要看看这些《扫**报》、《武汉时报》等的后台就全都清楚了!”
王明翻了翻报纸:“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嘛!博古同志,我请你起草的那篇文章写完了吗?”
博古取出一摞文稿,“写完了!我根据王明同志的意见,借毛泽东的名义写了一篇长文《毛泽东先生与延安新中华报记者其光先生的谈话》,请大家传阅后算做长江局的公开答复!”
董必武:“征得泽东同志的同意了吗?”
王明:“为了革命,他毛泽东的名还不能借用一下吗?”
董必武缄默不语。
王明有些不耐烦地:“如果诸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请再耐心地等一会儿,恩来同志回来就有结论了!”
武汉蒋介石的官邸
周恩来严肃地:“蒋先生,《扫**报》走得实在是太远了!它公然指责陕甘宁边区是西北的新的封建割据区域,攻击红军虽然改易旗帜却不服从中央,影响了中国政治的统一。这难道会是取消党派、限制信仰的先兆吗?”
蒋介石:“我郑重声明:对主义的信仰并不准备加以限制,先总理已经说过了,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并不矛盾,我们任何人都不能修改或反对;对于各党各派也无意取消或不容许它们的存在,只希望融成一体,成为抗战的主体力量。”
周恩来:“我赞成蒋先生的意见,国共两党都不能取消,只有从联合中才能找到出路,才能真正团结一致,共同对敌!但是,像《扫**报》等一些报刊如此不顾全大局,的确在民众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蒋介石:“我还要郑重声明:《扫**报》的言论并不能代表国民党和我个人的意见。”
陈立夫插嘴道:“请周先生放心,总裁已经批评了《扫**报》,并要宣传部周佛海部长通令武汉各家报纸,今后不要再刊登这一类不利于团结的文章!”
蒋介石:“前几天,辞修对我说:我任命他为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以后,他几次登门相请,希望周先生出任政治部副部长,你都没答应,是这样的吗?”
周恩来:“是的!一是由我出任以蒋先生为委员长的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怕引起不必要的磨擦,恐不妥;再是还需要请示我们中央。”
蒋介石:“不要怕磨擦!可以这样说,你是国民党政治工作的元老了,主要工作方针是加强部队,发动民众。副部长职权可再规定的更明确一些,你能负起责任来!”
陈诚:“方才委座明令指示:因为由周先生出任政治部副部长,编制、人事都好商量。”
蒋介石:“是的!另外,康泽可以共事,不至捣乱。”
周恩来:“待我请示我们中央后再作答复!”
武汉长江局
王明:“我已经给中央发去电报,告之政治部属军事范围,为推动政治工作、改造部队、坚持抗战、扩大我党影响,恩来可以担任政治部副部长。”
博古:‘‘如果屡推不干,会使蒋介石认为我们共产党无意相助,使反对合作者的意见得到加强。”
李克农拿着两份电报走进:“中央回电了,同意恩来同志出任政治部副部长!”
王明接过电报阅罢,有情绪地:“像这样一件事情,我在共产国际用不着向谁请示,就大笔一挥批了!”
周恩来:“王明同志,这里是长江局,不是共产国际。”
李克农:“这里还有一份长电,是从延安发来的晋察冀边区临时行政委员会成立的通电。”
王明接过电文阅罢:“这是一份违背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通电,它没有经过蒋委员长批准和任命,我们就私自颁发了,如果国民党提出质疑,我们怎么回答?”
周恩来接电阅罢:“王明同志,你的意见呢?”
王明:“我要致电中央书记处,并转告华北的朱德、彭德怀、任弼时、刘少奇,对由延安发出的这份通电提出批评。”
博古阅罢电文:“我赞成!自去年十二月会议以来,中央的方针、政策并没有冋到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上来,依然按着洛川会议的决议行事,这样下去,我们党是无法向共产国际交待的!”
周恩来陷人沉思。
王明:“恩来同志,你的意见呢?”
周恩来:“长江局成立以后,它所执行的有关方针、政策,和中央是不完全一致的。但是,我想不出一个能统一双方不同意见的办法来!我也十分淸楚,这样长期以往,对党的工作,对整个抗日战争都是不利的!”
王明:“这都是去年十二月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没有做出新的决议造成的!结果,我们在武汉执行的是共产国际的指示,老毛和洛甫他们在延安,依然在执行过了时的洛川会议的决议!”
博古:“怎么办呢?”
王明断然地:“我以长江局的名义向中央建议:立即召开一次新的政治局扩大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