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成的话怎么办？”
无炎想了想还是问出那个始终不愿意问出口的问题。
她知道目前的处境，也知道眼下的局势。
若是以往，她会选择相信陈凡的聪明才智，每次不都是绝境之中想出出人意料的办法么？
可是这次！
无炎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
“成不成的就看他们到底有多贪婪，不成的话……”陈凡凄惨一笑，“大概只能够认命了吧。”
无炎闻言愕然。
事实上，她想过这个结局。
他们实际上还有最后一条退路，那就是投降。
就如同陈凡和魔女所说的，只要有价值就会被利用，无非是被谁而已。
求活的办法总归是有的，无非是选择哪个主子的事情。
圣主，魔族还是神域。
即便是星星冷漠的无炎也感觉到此刻陈凡内心的纠结和煎熬。
不管那个选择，陈凡都算是背叛了东域古人族。
不管怎么说，陈凡都是出身自东域古人族，或许背后有着阴谋算计，但他需要承认，他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好处，便利，甚至许多次挽救他的性命与死亡。
人终究不是草木，复杂的人性有着光辉的一面也有着无底深渊，作出选择不难，可承担后果却并不容易。
其中感受，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真到了那一步，没有人会怪你，东域风气本就如此，你……”无炎轻声劝慰，可喉咙里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完整。
她为什么会纠结，很大程度是被陈凡影响。
这个看起来贪生怕死，随遇而安的乾天圣子骨子里面有着别样的坚持，嘴里有着许多不属于他那个年纪该有的道理。
回看陈凡所作所为，看似复杂，可归结起来倒也简单。
忠孝仁义，家国天下，俯仰无愧，见心明性。
由浅到深，有普通生活也有浩渺大道，无炎也不知道究竟是陈凡带来了这些，还是他让人们想起了那些被遗忘的东西。
于她而言不重要，是陈凡让她看到有许多东西比生死更重要，比利益更珍贵。
要知道，不久之前，在很长时间内的东域不是她现在看到的这样。
就像是当年的她，在形势面前低头并不觉得如何，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成为戒灵，教导楚天似乎没有什么，不过是另一种活法罢了。
能活着终归是好的。
一次妥协，次次妥协，渐渐地当年能够一心报仇不惜入魔的她可以忍受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
是陈凡的出现改变了这些。
现如今，她却要劝说陈凡违背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活着就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重若千斤。
陈凡摇了摇头道：“没必要考虑那么远，还没到那个地步不是？”
说着，他摩挲起手指，似乎在解释却又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若是所料不差，神域应该是每个神王管理一部分东域，彼此间也是有竞争的，既然如此便会有强有弱，有同盟有敌人。”
“有天书这张底牌在，一定会有鱼儿上钩，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将局势变得对我们有利，希望那家伙的动作不会太快。”
陈凡忧心忡忡地看向天空的缝隙。
之前圣王斩开空间阻隔，白日飞升的震撼一幕他是看见的。
那简直就不是可以想象的。
那一刻，陈凡真切地感受到更高层次的力量与规则存在，在档案馆的解说下理解更上层楼，却也因此才会觉得可怕，绝望。
复活的圣王看似被各种限制削弱，可实际上却势不可当。
原因无他，圣王刚好卡在了一个很微妙的节点。
那就是想要对付他需要付出代价，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可不对付他却又不行。
很强大，却又没有强大到令人发指，和他有利益冲突的都在观察，等待，希望用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
于是乎，他有了充足的反应和准备时间。
就像是一群人围攻某个高手。
都知道那个高手已经是强弩之末，可能只有奋力一击的力量。
这一击必然会杀死冲上来的人。
于是那群人都在犹豫，都不想做那个被杀死的，想要站在后面捡便宜。
圣王现在就是那个拥有致命一击的高手。
而陈凡要做的就是改变局面，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拉下来，入局。
收回目光，陈凡站起身来，仔细地打理着身上的衣服。
无炎静默不语。
她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
层峦叠嶂的坐忘宗主峰禁地。
思过洞的禁制前，慕容狄急切地呼喊着什么，嘴巴不断开合却没有半点声音。
半晌过后，一声叹息传来。
身着白裙的仙子悄然现身，看着洞口的慕容狄，妖艳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仙子袖袍挥动。
洞口禁制光芒一闪，慕容狄的声音传来。
“姑姑！”
“别套近乎，叫我大长老。”
若是平时，慕容狄多少撒娇，眼前这个父亲的义妹虽说性情古怪，但对她真的很不错，和亲姑姑没有区别。
可现在，心中有牵挂的她来不及多想，迫切地说道：“姑姑，你让我出去，我……”“你出去能干什么？”
苏婉毫无感情地打断慕容狄的话，冷冷地说道，“为了个男人求死觅活，出息。”
慕容狄一怔，刚要开口，却听见苏媚冷冷道：“我和你爹早晚都会死，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拦着你送死了，你可以再等等。”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狄并非不明事理，可听到陈凡可能出事，甚至和神域对上的消息，她如何还能够平静，“我，我就是想去看看。”
“然后呢，和你的情郎来一次同生共死，然后你爹疯了替你报仇也死无全尸，连带着坐忘宗上下被屠灭，照顾你的长辈，爱护你的同门，尊敬你的弟子都因此受到波及？”
“我不是……”“不是什么？”
苏媚冷冷道。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插手这次的事情，就算是没有这禁制，出去的你连正确的地方都找不到。”
“思过洞是坐忘宗祖师悟道的地方，你爹将你关在这里，该做什么自己好好考虑吧，从你作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个孩子，任性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说罢苏媚飘然离开，留下满脸错愕的慕容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