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子。

岸上水雾弥漫,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但她的身份陈凡已然是心有所感。

略一沉吟,陈凡纵身跃出水面故技重施。

模糊的火龙发出震天咆哮,冲散了双方之间的阻碍。

陈凡顺势落下,纵身疾驰。

可这一次距离更远,而那水雾似乎也不想陈凡得逞,只是片刻工夫便聚集出恍若人形的幽灵,僵硬的手掌不断变换,赫然是在缔结印诀。

陈凡见状大吃一惊。

这玩意能施展术法了?

虽然早知道活水的意识可能净化到一个非同小可的地步,但这等情形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陈凡不敢怠慢,周身的水雾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虽然有护体灵器抵挡,可消耗还是存在。

天知道这一路上还要走多远,又会遇到多少可怕的对手,陈凡不想有丝毫浪费。

当下手腕一番,火红色的珠子在掌心盘旋。

陈凡毫不犹豫投掷而出。

刹那间火莲绽放。

炙热的烈焰以岩石为中心画出一个圆圈,飞快地蒸发着中间的一切。

而陈凡则顺势挥出一拳。

极寒之力瞬间贯穿水雾凝聚的人形,随后片片碎裂。

凝水为冰。

在某种程度上,异变的冰属性灵力是能够克制水属性灵力的。

趁此机会,陈凡来到岩石旁边。

果不其然,那熟悉的面容正是清瑶。

她的身上伤痕不少,显然是经历过一场苦战,但致命伤却是在额头上。

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眉心。

就是这一掌法,断绝了她所有的生机。

一个人,一个有着强烈信念的人在何等情况下才会选择自绝于此。

陈凡想不出,却能够感受到清瑶死前的不甘和挣扎以及决绝。

终究是天命不可违。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地面上,笼罩这玉简的光辉彻底消散,那枚指引着陈凡来到这里的玉简,瞬间碎裂,在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

陈凡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会下来?”

看着已经死去的清瑶,他心中感慨无限,似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到这个世界,他经历过不少死亡。

可唯独这次,他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清瑶和他很相似,道不同,但是那种对自身信念的坚持和自信却是一样的。

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种人。

默默蹲下身子,陈凡试图扒开清瑶紧握的右手,他的动作很慢,努力控制着力道。

那只已经僵硬的手无比苍白,看得出它的主人多么用力,陈凡本可以轻松地取出,却又害怕打扰了清瑶的清静。

他本应该是个无神论者。

可出身华夏,那些深入骨髓里面的习俗却终究是难以磨灭的。

死者安息。

那件东西终于被取出来。

看起来平平无奇,材料和青铜类似,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雕刻,应该是某件东西上的装饰,制造的时候便能够一分为二。

粗略地查看了一下,雕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能够让清瑶如此看重,最终留给后来者的东西又怎么会简单。

将雕刻收好。

看着清瑶的遗体,陈凡默默鞠躬弯腰。

珠子的光芒逐渐暗淡,在活水的主场,除非有源源不断地支持,否则任何灵器,法宝都是脆弱的,毁坏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和一件品阶不俗的法宝孰轻孰重,每个东域的修者能够做出衡量。

和陈凡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

默默的为眼前的哀悼。

然后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极寒冰魄。

陈凡利用古法,从秦初见体内寒毒中提炼出的冰魄数量不多,这也是支撑他使用冰属性神通的最大依仗,原本应该是用在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可陈凡却选择在这里使用。

极寒之力慢慢将清瑶笼罩,看起来和先前并无不同,实际上却已经坚硬如铁。

做完了这些,陈凡还觉得不保险。

阵旗,灵石,法宝……

循着记忆中描述的方法,陈凡用不算熟练的手法布置着法阵,将清瑶的遗体笼罩其中。

小小的阵法之中不知道投注了多少灵石。

陈凡却丝毫不在意。

一切结束之后,清瑶更像是疲倦的人坐在那里休息,目光顺着河水向前,看着她曾经要解决的那个问题。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布置足够让清瑶一直坐在这里,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注视着心中的目标。

但显然,这里存在活水这个不确定因素。

陈凡重新上路,再也没有回头,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心境不知不觉中已然改变。

他祭奠清瑶是出于尊重,也是为了自己。

他是否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坚持下去,不为外物所动,不改初衷。

没有人知道答案。

甚至他已经也在怀疑,否则当初也不会和无炎交代,如果有一天自己变得无法控制,希望她可以想办法杀了自己。

东域,一个混乱的,处处都是机遇的地方。

一场浩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而他,有能力,有资源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为所欲为。

清瑶的情况和他不同,却又很像。

到最后,清瑶始终还是她自己,初心不改。

自己呢?

是否未曾改变?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

远上寒山石径斜。

黑色的火焰在大地上不断地燃烧着,影影绰绰的生灵厮杀,逃亡。

城头,身着绣着莲花黑袍的身影在周围的奇形怪状的魔族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城内城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外面数不尽的魔族生灵如同野兽般生活着。

城内却是鳞次栉比,井井有条的街道,虽然穿梭的魔族仍旧杂乱无章,却多少能够看出些秩序。

至于城头上的魔族守军则更胜一筹,不管是站岗的还是巡逻的,都能够看得出训练有素四个字。

体型硕大的魔族将军来到黑袍人身后,单膝跪地行礼。

“军师大人,主上醒来请您议事。”

黑袍军师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魔族将军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地跪着。

“魔族的小崽子,终究是学不会什么叫做大局为重。”

黑袍军师说完,转身离开城头。

跪在地上的魔族将军似乎聋了一样,周围其他的魔族也好像未曾听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