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似乎看穿了陈凡的想法却并没有拆穿，甚至没有在意，而是淡淡道：“我啰嗦几句，圣子感兴趣的话就听听，没兴趣就当作陪着我这个老人吧。”

说罢，吴念缓缓开口。

“回梦镇早先确实是如圣子所言，但由来却并非是那么简单，天地大劫的本质本就是规则的更迭，大道不过是表象，至于实质是什么，老夫并不知道，曾经在这里有不少记载，可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我来的晚了些。”

陈凡点点头，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吴念三言两语总结的可能就是多年前，百族生灵对于最高力量的猜测和探索，甚至是总结出来的规律和可能性。

但对于他而言，目前来说过于遥远，若是以这个为目标去探索研究，他这辈子也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

若是机缘巧合能够得知最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他心中的大业在东域，在神域，在活命，在赢。

这些并不重要。

吴念也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依照前人猜测，天地大劫的圣者便可掌握那至高力量，掌握规则的本质，从而将世界按照他们意念来规划，但这个他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团体，甚至可能是众生，它并没有具象化却无处不在，大道是表现方式，圣子可明白？”

陈凡知道这番话可能才是重中之重，眼前的吴念绝非是表现出来的这般随意。

抛开真假和人心算计不谈，其中所包含的心思还是有用处的，但同样还是那句话，过于遥远。

陈凡当下说道：“有些想法，一知半解。”

吴念点头道：“老实说圣子让我解释我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但这回梦镇我说的东西倒是可以多些。”

陈凡没有打断对方这跳脱的言辞，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想当年，上次天地大劫之时，我等所信奉的神明亦曾参与到其中，并且在与魔族的大战中陨落，一同陨落的强大存在不计其数，甚至有许多因为过度透支了力量而导致后世血脉稀薄，族群消失无踪。”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面对魔族那无可抵挡的锋锐，唯有不计代价的死战方可求活，而回梦镇的前身便是当年百族与魔族交锋的战场前线，汇聚了许多百族强者也有无数当时百族文化的巅峰。”

“可以说是，那是百族联手创造的最强城池，虽说是在后来毁于一旦，但仅仅是残留的废墟也拥有着巨大的价值。”

陈凡点点头，玄幻世界的考古工作效果和意义非凡，这点他是有所了解的。

不然东域那么多秘境，仙人洞府为何会被各方视作最珍贵的存在，就是因为里面发现的东西可能改变命运。

当然，这也是因为东域如今是被神域控制，修炼之道看似繁荣昌盛实际上却已经走到了顶点，处处被限制，唯有在框架之外的东西才能够改变。

因此，那些东西才会非常地好用，倒不是说多么先进，而是能够提供另外一种思路，用出来旁人没见过，也学不会，自然无从破解。

吴念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我神宫和神域是有渊源的，当年我们所信奉的神明也是神域中的一员，虽说是为了联合对抗魔族，共同分享了各自的力量，其中龌蹉颇多，但终归是完成了阵营的整合。”

“可随着我们的信奉的神明消失，神域的统治者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们的存在就变得很尴尬。”

“碍于曾经的誓约，神域无法直接抹杀我们，却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削弱我们，甚至渐渐地，让我们失去了信仰，没有了自由，面对那种情况，我们想到的便是重新获取力量，以求对抗神域，完成我们的使命与责任。”

“魔族？”

陈凡有些意外。

如果说清瑶那种偏激的性格会纠结于使命和信仰，可看起来吴念不是这样的人。

何况到如今，东域几乎没有魔族的存在，事实上，万年前那场大战开始，魔族的痕迹就不是很多，东域几乎是神域和百族残留着的内斗。

吴念应该不至于才对。

就算是当年年轻气盛，可现在的吴念已经老成持重，就冲着他对清瑶说的那番话，足见其眼界和格局。

为何还会拘泥于那所谓的，与生俱来的命运与责任呢？

“不只是魔族，而是我们的故乡。”

吴念轻轻摇头，说出了一个让陈凡外焦里嫩的惊天消息，“我们是从别的地方来到东域的，这个世界不只有东域，我不是说你理解中的小天地，而是真正的土地，如同东域一样的土地，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大，知道么？”

知道，我可太知道了。

陈凡只觉得汗毛倒竖。

从很早之前，他就觉得东域的文化很奇怪，就像是被打乱的拼图一样，显得杂乱无章，甚至凌乱。

而乾天宗天书中封印的东西，还有从各种渠道所了解到的，万年前，乃至于更古老的东域人族。

他们所奉行的文化，心中的信仰，甚至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和如今有着大大的不同。

陈凡之前就觉得奇怪，神域的作风为什么这么奇怪，为什么如此格格不入，如果是外来者就说得通了。

为何他们要压制感情，断绝文化，除了方便控制之外，更多的还是在担心东域这片土地的觉醒。

为何所有的布置都是针对万年前那些遗留者的？

谜底终于解开。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些。”

吴念并不知道陈凡的震惊和他以为的原因完全不同，“原本那是一场对抗魔族的联合行动，但有些存在并不想要离开这片土地，甚至为此做了很多事情。”

说话间，吴念的脸上露出些许愧疚。

“回梦镇便是在那种对峙的情况下产生的，我们想做的不过是找回力量，重新回到我们的土地上面，那时候的东域人族圣贤也是知道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暗示了这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当时情况紧急，许多东西都来不及交代，沟通，我们的先辈也是不断地推测，探索，可是到如今，回梦镇即将崩溃，这里发生了种种异变，可能是我们太没用了吧。”

吴念满脸唏嘘。

外界千年的时光，在这里时光更漫长，没有尽头的岁月。

他整理出了许多碎片化的信息，似乎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可就是这一步的距离恍若天堑鸿沟，无法逾越。

他本不想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何必增添后人的烦恼。

回梦镇的变化他不清楚，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梦，终归是要醒来的。

“如果我们当初的选择不是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而是像那个时候东域的人族一样选择抗争，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对无可抵挡的大势，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吧。”

吴念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陈凡的话语中，他已经知道了东域的情况。

神域终究没有将东域人族彻底禁锢。

万年前的女疯子，万年后的陈凡，他们就像是神兵天降一样，与他们身后那些无名的支持者一道扛着东域人族的希望向前。

而他们，明明那个时候的优势更大一些，情况更好一些。

可到如今，却几乎没有了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