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如何？”

“不是又如何？”

无炎开口，言语中丝毫不掩饰讥讽与嘲笑。

她自然看得出，清瑶是怕死的，简单来说就是被彻底吓怕了，她心底是有几分瞧不起的。

抛开信息不对等的诧异，清瑶已经经历过黑夜降临却并没有死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若是换成她，不管如何都会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一路逃命，这是个态度问题。

恍惚间她似乎理解了云梦为何对这位宗门神女的事情不怎么上心，甚至在出事的第一时间还跑到浅渊城找麻烦。

严格来说，这样的神女要不要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换点实惠的好处。

怕死没有什么，但绝境之中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算是怎么回事？

修者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不假，心狠手辣计谋百出也是应当，可遇到事情就逃命的传统是哪里来的？

神宫好歹也是东域修行圣地，神女是行走东域的面子，是未来支撑宗门的里子，若是日后宗门遇上了乾天宗的事情，清瑶还能继续逃走么？

所以无炎多少带着几分轻视的心思。

有的时候这人就怕比较，看看惶恐不安的清瑶，再看看陈凡，差距就体现出来。

另一边，陈凡负手而立，目光远眺盯着远处那越发黯淡的天色，镇定自若。

他和无炎的想法差不多，都不想避开这清瑶口中诡异莫测的黑夜，是什么东西总要看看才知道。

失忆是什么的其实还好，没有致命危险有什么不可以尝试的，一路逃亡肯定是等死。

但是在对于清瑶的态度上，他和无炎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无炎是纯粹的看不上，看来东域老派修者和现在的修者之间也是有很大差距的。

而他则是多了几分提防，清瑶好歹也是神宫神女，一个传言说是神域代言人的宗门，培养的精英弟子也不至于真的如此不堪吧。

被束缚了力量的清瑶面对此情此景自然无力反抗，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娇躯颤抖，害怕到极点，若非是一点尊严支撑，只怕早就开口求饶，让无炎和陈凡放她离开。

“既然两位胸有成竹，我就看看乾天圣子有什么高明手段，希望到时候不要落荒而逃。”

清瑶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已经走音的说话声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慌乱。

无炎哼了一声，刚要开口，陈凡先一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想看看神宫的逃命手段有多厉害。”

闻言清瑶脸色微变。

胸口微微起伏，欲言又止。

陈凡话中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真要逃走的时候，被束缚的她肯定是留下来等死的。

小命拿捏在别人手中，她自然不敢放肆，已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换成温和些的质问：“都说乾天圣子胆子大，如今我算是领教了，希望圣子可以一直如此强硬。”

陈凡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却并不在意：“清瑶姑娘说笑了，我不强硬你们会放过我么？”

“圣子走到如今的地步不是咎由自取么？”

“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我就不行？”

陈凡摇摇头，轻笑道：“一个神宫还威胁不到我，远隔千万里她们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神女和我过不去。”

清瑶强压心中怒火：“圣子此言差矣，东域修者宗门自有规矩，你做的事情不合规矩，并非清瑶威胁，而是事实。”

无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清瑶。

要说作为修者，她是看不上的，但要说起这些七扭八拐的心思，这丫头倒是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双方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却包含了数个层次的交锋。

清瑶没有特意强调自己的身份，每一句都在说陈凡如何，可实际上表达的意思确实，你乾天圣子如今四面树敌，情形不是很好，在这里还是我对你百害无一利。

潜意识就是在说，你今日帮我，来日我自然可以回报。

神宫神女的能量有多大？

陈凡如今的局面有多艰难？

无炎默默做了个衡量，这买卖其实很划算的。

但陈凡却直接拒绝了，大意就是，这种交易可信度不高，我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

毕竟他所做的事情是在改变东域自古以来的体制和规矩，指望一个神女战队，公开支持，显然不可能。

除此之外，陈凡有什么迫切需要帮助的地方？

无炎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至于清瑶最后的话则是一语双关，一方面是指不看好陈凡在做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说陈凡要的太多。

她死了陈凡终归是有麻烦的，与其自找麻烦，倒不如按照东域的规矩，咱们大家和平相处，该给你的好处我不会少，两全其美。

无炎叹了口气，她忽然发现天赋这东西真的是不讲道理。

陈凡和清瑶的年纪加在一起可能还没有她的零头，但是这言语上的算计和对决却让她听得一知半解。

若非是占了岁数的便宜，她这回估计和听天书没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这人也是奇怪得很。

面对黑夜降临，清瑶怕得要命，可以说是丢盔弃甲，可面对陈凡，这种心理上的博弈她却是游刃有余。

老实说，她都不得不承认清瑶说的有道理，陈凡不至于一定要针对她。

这种事情无所谓什么相信与否。

除非是陈凡和她都死在这，否则这笔账出去之后清瑶赖不掉。

若是她和陈凡真的死在这里，也只能说技不如人。

这就是东域的规矩，凡事都有风险，人人都有机会巨蟒吞龙，也人人都**沟里面翻船。

无炎觉得条件讲到现在，陈凡应该会松口的。

却不想陈凡只是淡淡道：“不知道清瑶姑娘眼中道理是什么样子的？”

“大道无形蕴养万物，大道无情万物皆同，这便是道理，顺者昌，逆者亡，点点滴滴从无形无相落在有形有相上。”

此言一出，不管是无炎还是陈凡都诧异地看了一眼清瑶。

“原来你们也知道呀。”

清瑶听出陈凡的讥讽之意，苦笑了一下说道。

“身不由己罢了，何况圣子的道理未必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