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急匆匆地回到设置好阵法的房间，本能地寻找袁老头想要问个究竟。

这位老前辈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靠谱，还有点人格分裂，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家承诺的事情都做到了，更是此行他的生命保障。

老前辈罕见地用了传音玉简，肯定是有非同小可的事情。

然而，当陈凡看到袁老头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你肯定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我跟你说……”正当陈凡想要给袁老头普及一下寓言故事的时候，却发现袁老头目光揶揄地看向另一侧。

陈凡狐疑地转过目光，只见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靠在床头，虽然努力想要挺直，却似乎怎么也做不到。

“叔父！”

陈凡惊呼一声，“你醒了？”

陈阿四转过头来，阳光洒在他那张略显扭曲的面庞上，身子的大部分却都在黑暗之中。

光影交错间，说不出的凄凉。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陈阿四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陈凡不由得一怔，他从便宜叔父的语气中听到死气，那种毫无生机的感觉让他十分纠结。

他其实可以理解陈阿四现在的心情。

虽然被袁老头救回来，可是一身修为废掉大半，又因为修炼影族神通的缘故，想要恢复几乎不可能。

这点陈凡用档案馆确认过，至少目前能够解锁的内容里面有什么好办法，袁老头也证实了这点。

影族自身与人族不同，神通自然也非比寻常，不管是灵力运转的方式，频率，修炼方法都和人族迥异。

就像陈凡修炼的残缺冰皇神通，一样无法发挥最大效能，这还是人族、妖族经脉相近的情况下。

陈阿四用混血的身躯修炼身体构造截然不同的影族神通，所付出的艰辛，所需要的意志力可想而知。

而他生命的意义大概就在于此。

陈凡知道这样的例子，为了信念登上战场的士兵，在退伍后便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无法适应普通生活，以至于失去活着的想法，有偏激者甚至会成为暴徒，只为重新体会战争的感觉。

陈阿四的情况不同，但有相同之处，他是为完成某些任务而形成的工具，而如今，工具不能用了，他也失去了人生价值。

或许是某种英雄情结吧。

他认为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完成任务，光荣谢幕，可陈凡的安排救了他的人，却救不回他的价值。

“叔父今后有何打算？”

陈凡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

他不是心理医生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应该给陈阿四一些平静情绪的时间，毕竟刚刚醒来。

但陈凡害怕，一旦拖得太久，稍微没定住，这位叔父就搞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陈阿四修为废掉大半，但并非废人，他是暗夜中的行者，说句不好听的，陈凡身边这点人手能顶住他的根本没有，除非是袁老头。

陈凡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老前辈彻底放弃这个方法。

袁老头是典型的绝世天才，心志坚定，不可动摇。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没有什么共情能力，或者说，没有什么人事物值得他投入感情。

对于陈阿四来说，这样的遭遇，这样的打击会让他一蹶不振，心魔丛生。

可对于袁老头来说，若是遇到相同的事情不过是从头再来，绝不放弃，也就不存在什么意志消沉，失去活着念头的情况。

所以袁老头能够理解陈阿四的情况，但别指望他同情，援手，到如今袁老头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建立在对抗神域上面。

陈凡不过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所以他才会耐着性子跟随，指点。

至于赵仙儿几个人，不过是老人家爱才罢了，真要说有什么感情，陈凡并不觉得。

陈凡的问题对于旁人来说不算难回答，可对于陈阿四来说却根本无法开口。

良久，陈阿四说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凡庆幸自己没有拖延下去，很明显便宜叔父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阶段。

“能做的事情有很多，眼下我就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

陈凡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您知道我最近研制出了一个叫做蒸汽机的东西，它很重要，可以极大程度促进生产力，解放人力……”陈凡粗略地将蒸汽机可能带来的变革阐述一遍，当然只是非常笼统的介绍。

但仅仅是这样，也让陈阿四目瞪口呆，哪怕是袁老头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若是换作以往，陈凡肯定飘飘然，说句不算什么，可现在他是十分急切地说道：“叔父应该明白，蒸汽机很重要，也需要保密，其他包括火药，水泥的炼制方法同样需要保密，说句托大的话，我还会弄出更多需要保密的东西，将浅渊城慢慢打造成军工厂。”

陈阿四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以前，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可现在……”陈凡却道：“不，叔父您在妄自菲薄，您或许无法亲自动手，可您能够培养，训练合适的人，您的经验是无比宝贵的财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公开，我甚至都想让您写本书传授技巧。”

见陈阿四有意动之色。

陈凡继续道：“您也知道，我不可能长久的待在浅渊城，我的打算是将陈钥陈匙留下，当然赵仙儿十有八九也会留下，这种局面有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坐镇我才能够放心。”

“保护浅渊城的秘密还在其次，我真正希望的是您可以从这边挑选出一些人手，训练出一支类似血卫的部队，但要更加精锐。”

叹了口气，陈凡继续道：“夜幽已经忙的脚不沾地，血卫的人也都被我散出去，可饶是如此还不够，一方面是他们保护人还行，暗杀，刺探等事情根本做不来，另外他们的基础太差，做死士足够，可若是要进行一些隐秘的活动根本不行，别说临敌应变，完成任务，连个像样的首领都没有。”

“既然如此，你可以从乾天宗里面……”陈阿四下意识开口，但马上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袁老头，闭口不言。

陈凡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言道：“别说乾天宗的人信不过，就是我身边的人又有几个能够性命相托的？”

陈阿四闻言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开口道。

“我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