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破旧不堪,床也是很简陋的青竹床。
她走到桌边一看,见茶碗原不是一套的了,而是品从起来的一些破嘴破边的残次品。
大概是被人拿走了前一位留下的好茶具,从别的地方东拼西凑了一套来填补的。
那个老太监,奸笑说:“大人虽是来守灵的长官,但咱们定陵里仍有一套不成为的规矩,大人平日里饮水,吃饭,采买东西,需要奴婢们去做的,都要另外打发好处费才使得。咱们这里是皇陵重地,有什么人要进来探望,也要与奴婢跟侍卫通融通融。”
王斩冷哼了一句:“放你的屁,咱们大人是正五品的官员,如今已经是这里的顶头上司,你们娘的把大人当成了什么?还要大人打点你们?”
老太监知唔了一句:“莫说是五品官,就算是王爷,一二品的大员到了这里还不是要按照规矩办?”
这就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她无心跟他们在这种小事上面多言多语的,就对那个老太监说:“你说的规矩都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本官亦有一些规矩,你最好此刻便听清楚了。”
她随便拉过一个竹凳坐下来幽然的叠起腿:“本官不喜旁人擅入本官的卧房,从今日起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有什么事你们就在门口说,若是被本官发现有人擅自进来,本官的家当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那本官也是不客气的。”
老太监一只眼睛贼溜溜的:“好说。”
晌午时家里送家当来的家丁下人也都陆续到了,把几个大箱子从山下硬抬了上来。
玄灵原是怕她在这里受委屈,衣食住行都是用心打点的。她的东西多数都是当年慕府,沈府送过来的家私,所以细小如一个茶盏也是很不俗的。那个太监得罪人前原是在宫内呆着,眼光很毒,一眼就能看得出东西的好坏。
按照规定闲杂人等不可以留在这里,所以老太监一赶,王斩也要尽早离开。
她只淡淡说:“以后每个七日你就送一些纸笔,书册过来。”托腮寻思了片刻:“便是街上的市井流传的小说本子也是好的。”
王斩点着头道:“实在不成,咱们再打发一些钱财,属下在这里陪着大人岂不是好。”
她摇头:“也不需要,只是咱们那些信鸽,训好的可以带一两只给我。”
房间里的东西虽然换了,可潮气依旧不散,尤其到了夜间,山上要比山下冷上很多。她披着大氅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碳炉,不为保暖,只为了尽量驱散屋子里的潮气。口渴时就拎了水壶去讨水喝,老太监躲在屋子里动都懒得动一下。
赵小丙无奈,就在附近仔细寻找,终于看到了他们平日里用的水井。
好在她小时候在山上避难,都是自己打水喝的。
所以这些简单的动手还是简单。
取了水回来在碳炉子上烧了,听着咕嘟咕嘟的热泡,心里徒然的酸了酸。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轻轻上了门锁,在皇陵各处逛了逛,走到供奉了太祖皇帝牌位的大殿,上了三炷香,睁开眼睛徒然看到,给太祖皇帝供奉的那些糕点果盘,糕点早已经硬的像石头,水果也都腐烂发霉融化在了盘子底部。
心里不免一阵唏嘘,纵然是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落在太监手上,也不过是这样的待遇。
她知道,每个月内务府都有钱有贡品送过来,让他们更换这里破损的东西,摆放贡品香烛之类,看来这笔钱也被克扣了。
转了一圈回到房里,突然发现原本自己亲自上锁的铜锁,被人动过了。她打开铜锁进去一看,房间内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动,等走到了床边,却发现自己随身带来的两把折扇,已经少了一把去。
打开折扇,见剩下的却是沈楚梅题字的这把,丢失的是自己那把玄灵送的象牙雕扇,才知道其实那个老太监的确眼瞎。
他那种凡胎肉眼,只知道象牙比竹子精贵,却不懂如今在恒明,沈楚梅真迹题字的扇子价值几许。前不久李麒麟说过,至少在扬州市上,沈楚梅一把扇子的价格大约是三百两黄金。
那象牙的扇子与此相比又值什么?
她躺在**,望着沈楚梅画了一对蝴蝶的扇子出神,假意合上了眼睛,心里暗自恼怒这里的太监精干私自开了她的锁,这里哪里还是皇陵,分明变成了贼窝。
过去听说过,太祖皇帝为了防止守陵人监守自盗盗窃皇陵,特意安排了一个家族世代在这里守护,那家人似乎是姓章的。说来,她至今还没见到章家人的面呢。
翻身从**轻轻跃起,她展了展衣角就摇着扇子去找那个独眼的老太监。
老太监远远看到她过来扭头想走,被她含笑轻轻喊住:“等等,本官有话要问公公。”
那老太监这才转过身子,一副傲慢无礼的抬起下巴等着她说什么。
“我说过,这里的规矩我不会坏,但我的房间不许人随便闯入,既然如此为何刚才被我发现我的门锁有人撬开过?本官还少了一把象牙雕的扇子?”
老太监啊了一声:“大人说什么呢?大人是怀疑我去过你的房间么?”
她目光淡淡的,凝视着他的独眼龙。
老太监眉头一皱:“大人的锁可坏了?”
“这倒没有。”
老太监冷笑说:“既然锁都没有坏,怎么能说有人进去过?大人少了一把扇子,不过是一把扇子额容易,说不定是大人随手搁在那里就丢了,怎么说是有人偷走的?”
她还真是说不过他啊。
老太监冷哼一句:“大人少在这里含血喷人吧。”
他冷冷哼哼的甩袖子走了。
自此她就知道就算是睡觉时,也要小心谨慎一些,毕竟这里也算个穷凶极恶的地方,如果有人想要趁机杀她,半夜时不知不觉就能做到。
这也睡到了半夜,突然听到外面有一阵轻轻的扣门声。
她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披着一件大氅起身过去问:“这么晚了,外面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