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娘娘……”太医躬身说道:“娘娘身体既然已经无碍,何必……”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脖颈间瞬间一凉。斜眼一瞧,太医立刻吓得浑身发抖。“瑾妃娘娘,你这是……”
经过滑胎之事,身体虚弱犹如柳絮,但陆江城的气势却只增不减。“本宫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所以,你给我听好了,皇上问起,就说本宫气火攻心,加之身体虚弱,恐伤其根本。以后会不会再有孩子,很难断定,听明白了没有?”
太医吓得冷汗直流,瞬间湿了后背,“臣知道,臣都知道!”
担心太医反水,陆江城假意威胁道:“本宫虽然只是一个贵妃,但你别忘了,皇帝有多么重视本宫,想必你应该也能衡量。如若你敢违背本宫的意思,本宫保证,你的家人将会……”
“娘娘放心,娘娘放心,臣以项上人头保证,绝不违背……”
陆江城转身,漫不经心的走到床头,掀开了被子,道:“出去吧!”
太医扶了额头一把汗,立刻躬身道:“臣告退!”
打开房门,皇帝见太医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刻急切的问道:“太医,瑾妃她的身体如何了?”
眼见皇帝如此紧张瑾妃,太医立刻意识到,瑾妃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回皇上,娘娘身体本就虚弱,加之气火攻心,滑胎之事伤其根本。以后……恐怕……恐怕……”
闻言,皇帝急不可耐的吼道:“恐怕什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是……”太医斗胆的说道:“经过臣的详细诊断,瑾妃娘娘恐怕以后很难再有身孕。”
哐啷一声响,顿时吸引了所有的人视线,唯有太医忍不住的浑身一抖。
皇帝绕开太医,奔向不远处的房门。然而,房门却被人在里面反锁。皇帝急切的敲打着房门,紧张的说道:“爱妃,爱妃你没事吧?爱妃,快把门给朕打开,朕有话要对你说,爱妃……”
依靠在房门另一边的陆江城,提泪涟涟,声音悲楚,“皇上,臣妾全部知道,臣妾全部都知道了。以后,臣妾再也无法替你生儿育女,臣妾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难过。皇上,臣妾没有脸在见你,臣妾……”
“爱妃,爱妃……”
敲打房门的声音持续不停,然而,里面的人却没有了回应。片刻过后,只听凳子砸向地面的声音,皇帝暗叫不好。立刻退后几步,对着房门就是猛地一脚。房门被外力撞开,然而,映入人们视线里的却是瑾妃悬在半空中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来回的游**。
皇帝的瞳孔一阵收缩,想也不想的跑了过去,立刻将陆江城救了下来。
“爱妃,爱妃……”
几声呼唤,准备沉睡的人儿终于苏醒。她泪眼朦胧,望着眼前近乎绝美的男子,为她而流露出的心疼之色,毫不掩饰的倾泄而出。有那么一瞬间,陆江城心软了,忍不住的想要告诉他,她的心,其实早已经不在这里,请他不要在费尽心思。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颗滚烫的泪水,从陆江城的眼角流出,瞬间滴落在皇帝的手腕上。她一度哽咽,声音有些嘶哑,“皇上……”
皇帝心疼的为她擦拭掉眼见决堤的泪水,轻声安慰道:“以后不要在胡思乱想了,知道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都是朕最爱的女人。什么都不必多说,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朕就守在床边,等你睡了,朕在离开!”
陆江城抽泣了两声,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睛。
其余人的见状,立刻退出了房间。绿儿早在陆江城被救下之际,哭的稀里哗啦。杜嬷嬷只是递过去一个手绢,随后长叹一声道:“我们先下吧!”
得知陆江城落胎之事,各个宫里的妃子无不例外的幸灾乐祸,但也多少听闻了涵贵人与玉贵人的下场,忍不住唏嘘声一片。
就在陆江城沉睡以后,皇帝才起身离开了长春宫。然而,他没有立刻回到寝宫甚至妃子们的温柔乡,反而折身向慈福殿的方向走去。
魅影守在床头,淡淡的说道:“娘娘牺牲这么大,只为了挑拨皇上与太后的关系,真的值得吗?”
陆江城显然并未沉睡,很快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值不值得,要看最后的结果。魅影,还没有与云霄取的联系吗?”
说到这里,魅影显得心事重重,“还没有,其他人正在联络,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吧!”
魅影从小与云霄等人一起长大,几经出生入死,彼此的情谊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如今,云霄与景王爷下落不明,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陆江城愁容满面,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魅影苦笑一声,“但愿吧!”
皇帝来到慈福殿的时候,太后正一个人无聊的下棋。桂嬷嬷在旁为其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尽量赶走夏日的炎热。
“皇上吉祥……”桂嬷嬷福身道。
皇帝微微拂手,“你且先下去吧!朕与太后有话要谈!”
闻言,太后头不抬眼不睁的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抑扬顿挫道:“皇儿每次来慈福殿,总是这般神经兮兮。到底是何事,一定要支走桂嬷嬷才可?”
桂嬷嬷低头应声之际,将扇子放在一旁,正准备离开,突然,从身上掉落一块金牌,立刻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桂嬷嬷心虚,立刻弯下腰去将其拾起,放进了怀中。感觉到皇帝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她不放,桂嬷嬷心中有些慌了神,只好干笑道:“老奴先下去了,皇上与太后慢慢聊!”
正当桂嬷嬷准备逃之夭夭之际,皇帝突然高声喝止道:“站住!”
太后闻声抬头,却见皇帝一脸怒色,“皇儿为何大发雷霆,可是桂嬷嬷做错了什么?”
皇帝没有回答太后发出来的质疑,反而缓慢的走到桂嬷嬷的身前,面无表情道:“刚刚掉落在地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朕瞧瞧!”
桂嬷嬷一脸的窘迫,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太后,随后,蹩脚的说道:“没,没什么?皇上看错了,不过是老奴的一块帕子而已。”
桂嬷嬷仓惶想要逃离,却被皇帝一把按住了肩头,“狗奴才,还敢欺瞒于朕。还不快交出来,难道等朕叫人给你搜身吗?”
桂嬷嬷被吓得汗毛直立,只能跪求太后,“太后……”
“皇儿……”
“母后,刚才的一切,朕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带着审视的目光,皇帝直视太后的内心。“那块令牌,分明是朕临行之前,送给瑾妃托管?可今天,朕才知道,这块令牌竟然无缘无故的跑到了一个奴才的手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话已至此,太后如若在进行包庇,恐怕只会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皇帝有心给她一个台阶,若是执意到底,对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可桂嬷嬷毕竟跟了自己这么久,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蔡嬷嬷已经不在了,如果连桂嬷嬷也被处决,那她的身边还有谁可以相信呢?令牌的事情,是她的吩咐,要怪就怪桂嬷嬷不够小心谨慎,明明已经叮嘱她,找个恰当的时机将令牌送回去。没想到,今天竟然在皇帝面前栽了跟头。
太后犹豫不决,难道,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桂嬷嬷被处决吗?
“皇儿,桂嬷嬷对哀家向来忠心耿耿,无论她做错了何事?能不能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给桂嬷嬷一个机会?哀家向你保证,此生绝对不会让她在踏出慈福殿半步。”
太后盼望皇帝能够宽容一些,彼此各退一步。谁知道,皇帝竟勃然大怒,“母后,从小你就教导儿臣,要明是非,观曲直,做一个贤良的明君。可今天,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要朕让步。母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太后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脚步不稳的向后退去。
“皇儿,哀家只是希望你能够通融一些,你何必把话说的如此之重?难道,哀家连求情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眼见太后为了自己,与皇帝起了争执,桂嬷嬷于心不忍道:“太后,算了,不要在为了奴才与皇上闹得不可开交。都是奴才一个人的错,是奴才贪心,不该欺瞒于你,偷走瑾妃娘娘的令牌。皇上,你要打要罚,奴才没有半句怨言。但你不要因此,对太后有任何怨言,一切都是奴才的错。”
话音一落,皇帝抬起一脚,将桂嬷嬷踹倒在地。“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果然,果然是你贼心不死。来人啊,将桂嬷嬷拉出去砍了。”
“皇儿……”
进来的侍卫,犹豫不决,在太后与皇帝的脸上看来看去。
“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拉下去!”
“是……”
桂嬷嬷本以为太后为她求情,皇帝会宽大处理,给予小小的惩罚便会了结此事。没想到,皇帝竟然来真的,二话不说就要砍了她的脑袋。在看太后,似乎是有心无力的样子。可眼下,能救自己的也只有太后了。
“太后,你救救老奴,老奴还不想死啊!太后……”
太后内心十分纠结,于是开口道:“皇上……”
“母后不必为这种人求情,就算这次朕放了她,也不见得她会改过自新!”
太后怅然若失,对皇帝冷酷无情的态度,感到有些痛心。她大失所望的转过身,回到了棋盘的位置,落座于桌前。
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于是,走到太后的面前,坐了下来。
“母后……”
太后默不作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一个的收了起来。随后,她苦涩一笑,“皇儿真的长大了,看来,以后再也不需要母后在身前身后的为你担心了。母后累了,回去吧!”
皇帝还想说什么?然而,太后却一脸疲惫的走上床,躺了下来。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无奈,皇帝起身离开。临走之前,叮嘱丫鬟好生照顾。
与元福一同走在御花园里的时候,皇帝忍不住问道:“元福,你觉得,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桂嬷嬷陪在母后身边多年,如母后所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朕却因为一块令牌的事情,处死了她。想到母后因此与朕心生隔阂,朕这心里头总觉得不忍。”
元福将事情的经过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太后与皇帝这么做,似乎又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他一个奴才又能说什么呢?
“皇上……奴才……”
“算了,不必说了。就算让你说,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皇帝情绪低落的走在前方,元福只能像个透明人似的,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知道皇帝心情不好,一路上元福不发一言。
路过冷宫宫门的时候,恰巧看到容妃在院里的柳树下乘凉。安静的如同一副画,让人忍不住的驻足想要去欣赏她的美感。
元福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以至于整个人撞在了皇帝的后背上。顺着目光看去,恰巧看到容妃一个人赤足躺在柳树下的竹椅上,安静的享受着轻柔的微风。
元福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并出声提醒道:“皇上,这里是冷宫……”
谁还不知道冷宫呢?这个多嘴的奴才!
皇帝微微挑眉,横了一眼元福,道:“朕会不知道,需要你来提醒吗?”说完,皇帝拂袖走上前,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
里面的人受惊,立刻下来将鞋子穿上。在看清楚皇帝的面容以后,容妃不似往常那般热情的迎上来,反而安静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怔怔的站在那里,等待着皇帝走近。
“臣妾拜见皇上!不知道皇上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容妃娴静的样子,让皇帝本就烦躁不堪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不知者不怪,起来吧!”
“谢皇上!”
容妃的疏离,并没有让皇帝一走了之,反而让他情不自禁的留下来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