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只手。
那手瓷白如玉,骨节修长,指甲也修剪的精致圆润,透着抹淡淡的粉色光晕。
是只很漂亮的手,一看就很灵巧的样子,想来弹琴的话一定很好听。
江小禾忽然鬼使神差般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还自动脑补出那如玉葱指勾动琴弦的情形,一时有些晃神。
谢沐尧见她这样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的手看,本来还算温和的面容覆上一层寒霜,淡淡道:“这药有止血生肌的功效,不会留下疤痕。”
说完,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好像只是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小瓷瓶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江小禾手里。
果然灵巧的很!
江小禾心中赞叹。
再抬头,就只看见一抹远去的背影。
江小禾:“……”
小气鬼。
她只是多看了他两眼,而且看的还是手,就这么生气,至于吗?
江小禾心中嘀咕。
不过谢沐尧给她的伤药膏确实好使,才抹了薄薄一层,因为清洗伤口而燃起的刺痛感登时就焉了大半。
秦氏又找来干净的白棉布帮她包扎,一切都处理好,江小禾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她这才拉过江小墨,好奇道:“小墨,你刚才是怎么出去的?”
院墙那么高,别说江小墨这样一个小豆丁了,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未必能翻墙出去。
所以江小禾是真的很好奇这孩子到底怎么出去的,是长了翅膀还是会打洞?
江小墨朝她嘻嘻一笑,将她拉到一处院墙前,“姐姐你瞧,我是从这里钻出去的。”
说完,不无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
江小禾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两堵墙之间的夹角处有一个小洞。
看大小,应该是个狗洞。
“我昨天就发现这个小洞了,所以姐姐刚才让我带着娘在院里不要出来,我就想着等下从洞里钻出去,然后再悄悄跑村里找人来救姐姐。”
不然他是肯定不会丢下姐姐一个人不管的。
江小墨解释道,然后垂下大脑袋,小声道:“姐姐,你罚小墨吧。”
“……为何要我罚你?”江小禾不解。
“因为姐姐让小墨好好待在院子里,不许小墨出去,可是小墨却出去了,小墨没听姐姐的话。”
江小墨说完,大脑袋垂的更低了,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秦氏见状就要帮儿子解释,江小禾制止她,将大头弟弟拉进怀里。
“那,小墨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做的对不对呢?”
江小墨想了想,点头道:“对。”
不用等江小禾问他为什么对,他自己就主动说道:“姐姐让我看着娘,不让娘出去,可是姐姐从外面把院门锁住了,所以娘是肯定出不去的,不用担心娘。”
他伸出小短指,指着那个狗洞说:“我从这个洞里钻出去,外面那些坏家伙就看不到我,所以也不用担心我。可是姐姐就很危险了,被那么多坏人围着,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怎么能不管姐姐呢?所以,小墨没错。”
男人江小墨如是说。
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江小禾愕然。
小小年纪考虑事情时思维就如此严谨,她还传教个屁啊。
如果不是早夭,这孩子将来必有大作为!
原著里有这么一段剧情,讲江小墨为了娘和姐姐能吃饱肚子,悄悄混在打猎的队伍里跟着大人们一块儿进山,可那次打猎队伍遇到了野猪群。
那样凶险的情况下,大人们都自身难保,谁还顾得上他。
等人们返回来找到他,他已经被野猪群踩的面目全非,骨骼尽碎,成了一滩血糊糊的肉糜。
算起来,也就是明年春天的事情。
想到原著里这孩子的结局,江小禾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她将人搂怀里,柔声道:“所以说啊,小墨又没做错,姐姐为什么要罚小墨呢,姐姐不但不能罚小墨,姐姐还应该奖励小墨,因为小墨又勇敢,又聪明。不过。”
话音一转,江小禾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不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意思就是说,不要明明知道那墙有危险,却还站在墙下面。”
她看向墙根下面的那个狗洞。
“就像今天,小墨是先考虑到从这里出去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才出去找人来救姐姐,这是对的。反过来,如果明明知道从这里出去有危险,可是小墨因为担心姐姐,所以还坚持冒险而行,这就是不对的。”
因为她的到来,现在的剧情已经跟原著有了偏差,江小墨应该不至于再为了吃食而冒险进山。
但稳妥起见,她还是想尽可能多的多说一些,于是干脆直接点破道:“再比如,咱们村里不是经常有人进山打猎吗,你就不能逞强和他们一块儿进山。”
“因为你现在还太小,也不够强壮,进山后不但打不到猎物,还会被猎物吃掉。如果你出事了,姐姐会伤心死,娘更是没法活了。”
说完,她看向秦氏:“娘,我说的对吗?”
“对!”秦氏连忙用力点头,又搂住儿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活像她儿子已经被野兽吃掉了一般。
最后更是哭到气喘,险些昏厥。
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的江小禾:“……”就很无语。
江小墨更是险些被秦氏的反应吓出心理阴影,连忙一个劲儿保证说绝不进山打猎。
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江小禾松了口气,拍拍手道:“行啦,都别哭啦,做饭吃吧,饿死了快。”
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吃的,眼下又到了午饭的点儿,江小禾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秦氏也才记起闺女早饭还没吃呢,忙扯着袖子擦干泪,说:“娘这就去做饭。”
江小禾手上还上着药,不好碰水,便乖乖坐到灶膛前烧火,让秦氏主厨。
然而她烧着烧着职业病就犯了——秦氏居然连炒个菠菜都要盖上锅盖焖。
简直是对菠菜的大不敬!
江小禾看不下去了,将烧火钳往地上一放,起身道:“还是我来吧。”
香味很快便在山脚下的小院里弥漫开。
又乘着风飘入一户人家。
食不下咽的谢沐尧放下筷子,怔愣片刻,忽然起身往外走。
谢大娘忙问道:“尧哥儿,你去哪呀?”
“不知道。”谢沐尧答,又道,“你们只管自己吃,不必管我。”
说完便施施然出了院子。
留下秋婶子和谢大娘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