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村比双河村还小,所有人家加在一起,拢共也不过五六十户人家。
这会儿全度聚集只秦家院门口,大风呼呼的吹着,他们也不嫌冷,伸着脖子看热闹。
有那些素日和秦舅妈有积怨的,比如吊梢眼妇人之类的,看似上前拉架劝和,可手下却悄悄做小动作,狠是掐了秦舅妈几把解气。
江小禾眼神好,又一直注意着秦舅妈这边的动静,做好了看见苗头不对好立刻冲过去拉架的准备。
免得秦舅舅愤怒之下再失手把人打死。
打一通教训一下就好了,至于别的就大可不必了。
因此,自然也就看见了秦舅妈吃的暗亏,不禁咋舌,心想看来自己这个便宜舅妈,人品可不是一般的差,难怪能做出把嫡亲小姑子关在家门外的事情。
江小禾看的清楚,秦老爹自然也看见了,可老头子这会儿看见了也装着没看见,吧嗒吧嗒抽着烟锅袋子,一双老眼看似没什么情绪,可却精明地眯缝成一条缝隙,紧紧地盯着秦舅舅两口子。
跟江小禾也一样,老头子也是打着“见势不妙再喝停”的算盘。
都说大家丑不可外扬,要不是儿媳妇做法实在太过分了,实在伤了秦老爹的心,秦老爹也断断不会让儿子儿媳当着众乡邻的面大打出手。
之前,秦老爹一直都秉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因此,秦舅妈平时有什么做的不对的,秦老爹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
实在太过分,没法子忍,秦老爹才会私下跟秦舅舅说道说道,让他把媳妇好好管一管。
总之,不管是秦老爹还是秦老娘,老两口都是尽量避免和秦舅妈发生正面冲突,免得秦舅舅在中间受夹板气,两头为难。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纵容的秦舅妈越来越无法无天。
瞧瞧,这都敢不让他闺女进家门了!
他还没死呢,这个家还是他说了算!
眼见秦舅舅打红了眼,最后竟是跑去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两眼充血地就要去砍秦舅妈。
秦舅妈看见明晃晃的刀刃,吓得腿都软了,“啊呀”一声跌坐在地,尿都吓了出来。
村里人一见秦舅舅动真格的了,也是骇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要赶紧把人拉开。
只是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江小禾率先一步冲过去,仗着身手敏捷,跳起来一把攥住秦舅舅手腕。
与此同时,夜小五也迅速冲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劈手夺过菜刀。
秦老爹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又重新落回肚子里,狠狠瞪了秦舅舅一眼。
把人打一顿不就行了,这个臭小子居然还敢动刀,他是想蹲大牢吗!
秦舅舅犹自不觉刚才有多凶险,指着秦舅妈,梗着脖子放狠话道:“李月娥,你给老子听好了,下次你要是再敢做出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老子休了你!”
秦舅妈今天被吓狠了,连忙一个劲儿的指天发誓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又过去给秦氏赔礼道歉,甚至还当着秦氏的面自己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秦舅妈那张脸,本就被秦舅舅揍的不轻,都快肿成猪头脸了,这几个巴掌再打下去,嘴角都打破了。
秦氏想着面前这人终究是她大嫂,哪怕是看在她大哥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于是就伸手拉了一把。
“算了大嫂,你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误会。”
等于是给秦舅妈递个台阶下。
也给秦家人留几分面子。
而对于秦舅妈来说,这可不仅仅是台阶,这是她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留在秦家的保障!
要知道,秦老爹可是还一直拿眼睛瞪着她呢。
秦舅舅也是一副饶不了她的样子。
直到小姑子开口说原谅她了,那爷俩这才把满身戾气收回去。
秦舅妈只觉得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浑身疼痛,连忙亲热地去挽秦氏胳膊,要拉秦氏进家门。
秦氏才不会给秦舅妈这个脸,不客气地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径直去挽秦老娘的胳膊,唤了声:“娘。”
才唤声“娘”泪水就滚出了眼眶。
秦老娘也红了眼睛,拉着闺女的手,直抹泪。
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可她这件小棉袄,已经好几年没登她这个娘家门了。
因为儿媳妇不喜欢这个小姑子,所以闺女就识趣的不再登门,就是怕他们老两口受儿媳妇的气。
多贴心的小棉袄啊。
秦老娘越想越觉得伤心,越想越觉得对不住闺女,再也忍不住,抱住秦氏就大哭起来。
秦氏本就是没事还要掉几滴泪的伤感性子,哪受的了这场面,也跟着痛哭出声。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看的围观众人一阵唏嘘。
罐子村就这么点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撞的满村子响,关于秦家的事情,村里人自然也都清楚,于是都不免唏嘘起来,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秦舅妈。
还把秦舅妈几年前欺负秦氏的陈年旧事全都拎出来说道。
当然,也少不了秦舅妈近几年做下的那些事情,比如,趁着公婆下地干活不在家,她一个人躲在厨房偷偷做好吃的。
再比如,不把公婆当公婆,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公婆干,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却在一旁躲清闲,养一身的肥膘……诸如此类的事情一桩接一桩,说都说不完。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秦舅妈还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竟然做了这么多让人唾弃的事情面,身上的冷汗还没干,又再次被吓出一身冷汗,脸都白了。
而一旁的秦舅舅却是听的面色铁青。
大家伙说的这些事情中,有些秦舅舅知道,有些秦舅舅却不知道,比如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秦老爹老两口干这件事情,秦舅舅就不知道。
秦舅舅是个货郎,只有地里的农活不是太忙太紧,他都挑着货架走街串巷的卖些针头线脑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很少待在家里。
而只要秦舅舅一在家,秦舅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忙前忙后……感觉整个村就再没有比李月娥更勤快的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