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顾兜兜挥舞着小胖手冲老父亲啊啊叫。
顾时安俊脸发冷,林瑶噗嗤噗嗤笑的眉眼弯弯,睛里流出一种盈盈水光,水盈盈的杏眼波光流转,很是勾人。
顾副局长不动声色往前靠了几步,把林瑶挤在浴池大堂的角落里,某人目光灼灼,林瑶给他看的脸色发热,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干什么呀,在外头呢。”
顾时安皮糙肉厚,媳妇小手掐过来,一点儿没觉得疼,身体却觉得酥酥麻麻的,他盯着林瑶红唇喉结滚动,刚想开口。
洗完澡的顾时东从男浴池里窜出来。
“哥,嫂子你俩挨这么近干啥呢!”
林瑶麻溜给了他一杵子:“东子叫你呢,把兜兜给我,你哥俩说话去吧。”
说完,林瑶抱着吐泡泡的顾兜兜溜了。
留下顾时东挠头嘿嘿对着他哥傻笑。
顾时安:“.......”
腊月二十九早上,东子个臭小子就让顾副局长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又是跑操又是俯卧撑,立定跳远,累的嗷嗷叫。
俗话说“二十三,糖锅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推煤鼠,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腊月二十八,老顾家一家子洗的干干净净,腊月二十九,大杂院各家各户开始飘出油香饭香,张翠兰就领着儿媳妇在家蒸过年吃的馍馍花卷。
去年一家人在乡下过的年,虽然地处大山,没有县城这么热闹,可是年味儿一点也不少,该有的东西都有。
反而今年回城过年了,一个大杂院四五家子人住着,过年的吃吃喝喝,还不能大大方方往外拿,碍手碍脚的。
腊月二十九中午,轧钢厂发了年货,顾满仓个八级老师傅,发的年礼挺丰厚的,轧钢厂不愧是县里首屈一指的大厂子,别的国营工厂发的都是七零八碎的票,什么火柴票、盐票、酱油票。
轧钢厂一出手,就发了一斤红糖、三尺布票、一斤五花肉、一斤白面,这些东西可是一等一的实惠。
顾满仓喜滋滋提着年货回家。
大杂院里,顾时安撸了袖子,在井台边上拾掇大猪肉呢。
顾满仓咧嘴一乐,指定是老婆子那国营养猪场也发年货了。
国营养猪场给职工分猪肉,为了讲究公平公正,都是抽签分肉的。
一只大猪,身上的好肉一般送到副食品店卖了,留下的就是猪肉、猪心、猪肺猪肝之类的猪下水,最惹人心热的就是猪肉。
张翠兰往年运气不咋好,今年手气好,一下子抽了个大猪头回来,一家子都挺乐呵。
果不其然,隔壁大富叔瞧见顾满仓,就把他拉过来,跟他咬耳朵。
“满仓啊,你今年可有口福了,又是猪头又是五花肉,老伙计悠着点儿,年三十嘴上别吃一嘴油,香的睡不着了。”
顾满仓憨厚一笑,“大富,你家不也是发了两斤五花肉?家欣姐妹俩也给你们送腊肉来了。”
这话一出,大富叔就把头昂起来了,说话拿腔弄调的。
“可不是,外头那群老头子整天说养闺女没用,我家家欣家雨最是孝顺不过了,一年四季一身衣裳做着,过年也是送肉送点心的,我跟孩子妈老了老了,也享上闺女福了。”
顾满仓点头笑应。
大富叔大富婶子一辈子就俩闺女,这年头不光是在乡下,在城里没儿子也是绝户头,闺女嫁出去泼出去的水。
也亏着大富叔是轧钢厂的车间主任,大小是个领导,手里攥着权利,别人至少不敢在面上嚼舌根子。
不过,这终究是他的一个心病。
现在两个闺女过的都挺好,隔三差五往娘家送好东西,大富叔可不是扬眉吐气,逮住机会就在邻居面前炫耀一番。
顾满仓厚道,也乐意成全他。
大富叔笑的撮牙花子,背着手哼着曲儿回家去了。
顾满仓洗了手,端着盆热水进厨房,张翠兰在里头忙活着蒸花卷,瞅见老头子和大富叔说了好一会儿话,就道,“刚才跟大富说啥呢?”
瞅瞅大富那神气活现的模样,跟打架打赢了的老公鸡一样。
“没啥,家雨家欣姐妹俩又往家里寄腊肉了。”
“怪不得呢,大富一大早在胡同里转悠了五六遭儿。”
老两口在厨房里忙。
东厢房,顾兜兜穿着花棉袄,绿棉裤,裹成只胖胖毛毛虫,攥着小拳头在**抬着头啊啊吃手手。
林瑶听小胖子在屋里扯着嫂子叫,拍拍手回屋看了看。
胖儿子没拉也没尿,刚刚才吃了一碗鸡蛋蒸虾仁,这是吃饱了没事干召唤老母亲呢。
林瑶把小家伙儿抱起来,点点他小鼻子教育道。
“顾兜兜小朋友,小小年纪撒泼打滚儿,长大了小心娶不到媳妇儿。”
小胖子眨巴眨巴大眼儿,表示听不懂妈妈的话,挥舞着胳膊要去外头耍。@无限好文,尽在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柩照在屋里,临近正午,外头阳光尚算明媚。
林瑶就给胖儿子裹上小围巾,戴上小帽子小棉手套,兜兜的小帽子是新做好的,里面加了薄薄一层棉花,帽子两侧各缝了一个兔子毛小球球,抱着他去院子里看溜达。
顾时安在院子里拾掇猪头,往猪头上浇热水再放到炉灶烧红,烙掉猪耳朵和猪鼻子上的猪毛。
这画面不怎么美好,林瑶担心那大猪头吓着小胖子,捂住他的眼睛不过去。
偏偏顾兜兜是个胆大的,见了亲爱的爸爸就啊啊叫,小胖手扒拉着妈妈,扭来扭去就闹着要去看老父亲和大猪头。
张翠兰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这里油烟大,瑶瑶抱着兜兜离远点儿。”
顾时东也拿着大哥给小侄子做的木头人,吸引小家伙儿的注意力。
“兜兜,木头人走路喽。”
这木头人色彩鲜艳,拎在手上走起路来惟妙惟肖,顾兜兜立马来了兴趣,伸着小胖手拿着个小木头人就往嘴里塞。
林瑶赶紧夺回来。
顾兜兜不满的冲着妈妈吐泡泡,红红的小嘴巴张开,林瑶趁机看了看,小家伙儿长牙了没,果然看见胖儿子有两颗刚冒头的小门牙。
林瑶乐滋滋给张翠兰报告喜讯。
“妈,咱兜兜长门牙了。”
“真的?咱兜兜八个月了,也到长门牙的时候了。”
婆媳俩为着这事儿喜笑颜开。
顾兜兜小朋友却因为没吃到木头小人儿,委屈巴巴窝在老父亲怀里,撅着个小肥屁股不看人。
腊月二十九晚上,老顾家蒸了一大锅白面喜馍馍,又蒸了一锅大枣花卷儿,喜馍馍也不是纯白面的,家里发了五斤富强粉,两斤玉米面,热热闹闹蒸了二三十个馍馍,十几个大枣花卷儿,加上家里的年货,这个正月里是不愁吃喝了。
也就是老顾家家底殷实,大杂院里哪家也没这么阔气,一口气蒸这么多白面馒头。
县里平常人家,也就象征性蒸几个喜馍馍,在家里祭完祖宗、灶王爷也就算完事了。
大年三十中午,各家各户咣咣咣在家剁饺子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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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县公安局发了一块羊排肉,两条冻的梆硬梆硬的冻鱼,全是实惠货。
林瑶都给打算好了,羊排肉撇去血水剁饺子馅儿,冻鱼一条清蒸,一条做糖醋鱼,取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
顾时安力气大,林瑶给他指使着去剁饺子馅儿,这阵子顾兜兜跟老爸感情好得很,大过年的,大家伙儿都忙。
张翠兰安排老儿子照顾小家伙儿。
小家伙儿不乐意,蹬着胖腿儿扑在顾时安怀里,顾副局长心里软成一滩水,亲亲胖儿子的脑袋瓜,用背带把顾兜兜绑在背上,梆梆梆的开始剁饺子馅。
林瑶不放心在边上悄悄观察。
顾兜兜在爸爸宽阔的背上不仅不害怕,还乐的手舞足蹈。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新鲜菜,林瑶调了两盆饺子馅儿,一盆羊肉萝卜馅的,一盘白菜猪肉馅儿,顾满仓擀饺子皮擀的超级快,一秒钟飞出来一个,顾副局长也不遑多让,包饺子包的快,也捏得一手漂亮的花褶子。
林瑶还没见过顾副局长还有这技能,小嘴甜丝丝的。
“咱们顾副局长真是全能好丈夫,武能提枪保家卫国,文能捏饺子下厨房,怎么这么棒啊。”
顾时安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给媳妇儿这话甜的,眼里全是笑意。
顾时东凑过来卖好。
“嫂子,这个我知道,我哥打小跟我奶长大的,我奶捏饺子可好看了,我哥跟奶奶学的。”
林瑶恍然,怪不得呢,翠兰同志包的饺子可没这么漂亮。
张翠兰看见儿媳妇脸上的小表情,好笑拍了她一下。
“咋地,嫌弃你妈粗手大脚不会包饺子啊。”
林瑶:“……”
张翠兰准备了十来个硬币,币值不等有一分的,二分的,也有五分的,在锅里煮沸消毒,分散的在饺子里,看年三十谁能吃到喜气饺子。
新年取个好兆头,吃到的人新的一年有福气财运。
家里各处收拾的干干净净,贴了红火的窗帘年画,屋里炉火烧的正旺,桌上放着炸年糕、瓜子,花生糖,年夜饭吃了糖醋鱼、炒藕片、兔子炖肉汤。
晚上天擦黑,街道上就"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跟拉响了新年的开关一样,整个胡同霎那间鞭炮响成一片。
林瑶最先吃到了福气饺子,再就是顾时东,就连运气不怎么好的顾满仓也吃到一个。
顾兜兜小朋友对大人们的欢乐不感兴趣,小胖子眼巴巴端着小胖身子坐在老爸怀里。瞅着桌上的糖醋鱼,小嘴一张哈喇子就流下来了。
顾时安笑了笑,拿手绢给胖儿子擦擦口水。
顾兜兜大眼睛滴溜溜转,伸出胖爪子拽着爸爸的袖子往装糖醋鱼的盘子上伸。
“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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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儿意思很明确,鱼香,我要吃!
顾时安犹豫了下,不知道小家伙儿能不能吃鱼肉,直到在边上忍着笑的林瑶发了话,才给小胖子夹了块,没有刺儿、嫩嫩的鱼肉。
顾兜兜第一次吃到鱼肉,爱得不得了,小嘴吧唧吧唧吃的飞快,一吃完立马拍拍老爸的胳膊,啊啊要鱼肉吃。
小胖子一口气吃了好几块,林瑶怕撑着小家伙儿,给顾兜兜拍拍肚子,塞了块小饼干给长牙的顾兜兜抱着啃。
县里张灯结彩庆祝新年,乡下没有这么热闹,家家户户也是清扫门庭,把分开的猪肉剁了包饺子过大年。
东方红生产队,村里街上满是饺子香。
林大国却是凄风惨雨的,寒风呼啸的年三十,林大国父子俩连土炕也没烧。
自打李爱凤被送去劳改,林大国父子俩日子过的邋邋遢遢,天气冷村里都烧炕,用的是随处可见的麦秸和玉米棒子。
老林家烧土炕的烟筒堵了,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懒,放着也不去修。
大过年的,家里黑灯瞎火,林红武在炕上睡大觉,林大国嘴馋,跑去别的生产队,人家队里杀猪了,他巴巴跑去烧火帮忙,人家给他一条猪尾巴,拿回来好歹也能过个有肉的年。
林大国拎着条猪尾巴,吊儿郎当往家走,突然瞅见自家大门口有个黑影晃悠,身上的毛炸了起来,这是咋回事!
家里遭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