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半个月,林瑶上班路上颠颠簸簸,她只能牢牢抱住某人的腰不撒手。
顾副局长奸计得逞,心情顺畅之余破案如有神助。
十一月中旬,深秋的早晨外头刮着冷风,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院子的的花草树木上,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大杂院里一片浓浓的秋意。
外头胡同口,道路两旁一排的高大银杏树,银杏随着风飘**着下来,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林瑶捡了几片好看的树叶,夹在顾时安的军书里当书签。
早上下了雨,林瑶躺在**听着雨声拥着小被子睡的香甜,越发不愿起床,这几天公社食堂的饭简直让人下不去口。
老顾家一家四个上班,一个上学的,不吃饱饭根本没力气干活。
张翠兰想了想,早上家里自己煮饭,中午去厂里吃食堂,晚上就吃食堂打回来的饭,一天三顿饭齐活了。
就这家里还有人不乐意呢。
昨晚公社食堂蒸了锅豆渣红薯面菜窝头,说是菜窝头,其实就是萝卜缨子切的碎碎跟红薯面豆渣捏成窝窝头,咬一口梆硬梆硬的,又苦又涩。
东子个臭小子咬一口就不吃了。
翠兰同志眼一瞪手一扬,狗小子戳戳窝窝头,苦大仇深一口闷了。
其实也不过东子不爱吃,豆渣菜窝头实在难以下咽。
大家伙儿拿在手里也不能不吃,没办法,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
北方闹灾厉害的几个省份,那里老百姓别说菜窝头了,听说连红薯叶什么都给煮着吃了,葛主任开会强调了,形势不好的情况下,外省的灾民很可能外出逃荒,灾民少说几千,多则几万十几万,一旦逃荒的口子开了,往后什么样真不好说。
如果真有灾民到云水县来逃荒,县里的公安局和武装部八成要忙疯了。
社员们听了唏嘘心惊,建国才几年光景啊,老百姓又要饿肚子了,有文化的酸文人拿苏联举例子,背着手在叨咕,“咱们不能走苏联的老路啊。”
有人问你有啥好办法不?
那几个酸文人满口之乎者也,听的人云里雾里,干脆不听了,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呗,想这么多干啥。
毕竟如今还没到那份儿上呢。
顾家老家地窖里的粮食囤的满满的,老话说手有余粮心不慌。
张翠兰早上煮了锅小米粥,又往碗里磕了两个鸡蛋,炒了盘韭菜鸡蛋,韭菜自家种的,随吃随有,一茬儿一茬儿往外冒。
老顾家现在真心不缺鸡蛋吃,外头鸡蛋不好买不假,不是有林瑶嘛。
她每个月都“托”周晓雪从城南供销社买一篮子鸡蛋,一篮子鸡蛋也就十五六个,家里人多,一天一个太少,一人一个又不现实。
家里就隔几天早上炒盘鸡蛋,把屋里门窗关的紧紧的,一家子闷头赶紧吃饭,保证营养。
林瑶给顾时安从被窝里挖出来,打着哈欠趴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不肯动,顾时安直接起身,抱着她在屋里转了几圈儿。
林瑶还困着呢,猛然让这厮抱起来,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在屋里转了一圈,窗外的湿冷潮湿气扑面而来,她就醒过来了。
“大早上的转什么圈。”
万一妈推门进来咋办?
林瑶反应过来,踢腾着两条小白腿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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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安嘴角挂着笑,低头亲了亲小姑娘。@无限好文,尽在
“瑶瑶不困了?”
困你个大头鬼哦。
林瑶忙不迭爬回**,用小被子把自个儿卷成蚕宝宝,生怕顾时安又抽风,背着她在院子里狂奔,要真是那样,她一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她把顾时安赶出门,自己在屋里麻溜换好工装,出门洗脸刷牙,抹好雪花膏去外头吃饭。
一家子吃完早饭,前头雨不紧不慢的下了大半天,到出门的时候,倒下得大了起来。
林瑶打着伞,脚上穿着雨靴,挎着小包等顾时安推着自行车过来送她去上班。
大杂院门口一洼一洼的雨水,林瑶不高兴过去,顾副局长还要过来接她。@无限好文,尽在
刘二翠出门倒痰盂,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往地上啐了一口,狐狸精小娘皮,整天妖娆给谁看,就知道勾搭汉子,老天爷不长眼哟,那包巴豆粉咋就没下到顾家水缸里呢?
不然狐狸精也拉上一星期肚子,看她还怎么**!
自从刘二翠丢了工作,郑大成三天两头不着家,就是回来稍一不顺心就在家打打骂骂,弄的两个孩子宁愿上学,也不愿意在家呆着。
刘二翠想躲也地方去,她想去大妹家住几天,大妹推说家里有事儿不方便,她又想去小妹那蹭住,小妹两手一摆,伸手问她要住宿费。
刘二翠气得够呛,骂刘小妹忘恩负义,刘家小妹还振振有词。
“大姐,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了,是我嫁的没有你好,男人也没有姐夫有本事,轧钢厂大师傅多光荣啊,你家吃香喝辣的时候可没想过我这个妹妹,我家就十来平的屋子,没睡觉的地方,在屋里搭了个上下铺,婆婆和小姑子睡下铺,我跟男人睡上铺,地方小的转个身都难,你上我家来睡,不得个你搭两根木头当床?吃的喝的不花钱?我手里一分钱没有,不给我钱,让你喝西北风去啊?”
刘二翠给妹妹堵的哑口无言。
她也想跟以前一样,随便往兜里一掏,就是一钞票,虽然都是毛票吧,那也是钱啊。
现在她兜里比脸都干净,郑大成把家里的钱藏起来,刘二翠手里的私房钱早花没了。
刘二翠只能回家,给郑大成洗臭袜子裤衩子,早起晚睡天天倒尿盆,夭寿哟,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1958年十二月,国家出了个件轰动全国的大事儿,苏联突然跟祖国闹翻了,不仅撤走了援中的科学家,还把机密文件带走了。
中苏两国陈兵边境,数十万军兵严阵以待,稍有不慎,一场空前的战争就要再次爆发。
为了应对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对抗美帝和苏联,党中央提出全民皆兵口号,全国各地大力发展武装力量。
全国各大工厂也纷纷响应号召,组建了自己的民兵连,民兵连不仅人手一杆枪,而且县委大院,有些大厂医院,一些重要单位,仓库里甚至放着高射炮和迫击炮。
就连县小学也成立了儿童团,东子天天扛着个红樱子木头□□风里来雨里去,那模样跟打仗的小士兵没啥两样。
林瑶刚开始知道这事情,着实惊了惊。
按照上辈子历史发展,60年国家才正式跟苏联闹翻,64年5月为了落实"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战略方针,党中央才提出了关于全党抓军事,实行全民皆兵的号召。
现在一切比上辈子早了五六年,好歹有前面的事情做铺垫。
林瑶震惊过后,很快想开了。
她都能穿书,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呢。
下午放了学,顾时东蹬蹬蹬跑回家来,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小盒子,嚷嚷着要自己缝个套子,装他的宝贝木头抢。
正好顾春梅没事来娘家看看,听弟弟这么一说,噗笑了声,毫不留情道,“可拉到吧,就你那双爪子能做针线活,我给你缝吧。”
顾时东瞪大眼,凑过来嘿嘿笑,“姐,你咋变得这么贤惠了。”
顾春梅拿出箩筐里头有针线碎布,搁在桌子上,自己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德行,箩筐里没红布了,找咱妈要一块去。”
“嗯嗯,好嘞。”
翠兰同志手里的碎布头子都是宝贝,哪里能拿出来给老儿子胡闹。
最后还是林瑶从包袱里翻出块红布头子,东子个臭小子才喜笑颜开。
顾春梅在窗户口做针线活,林瑶托了个椅子来在边上看着。
姐妹俩在一块儿唠嗑,顾春梅也好几天没回家了。
今天是供销社没什么事,她才抽空回了趟娘家。
林瑶下班路上买了糖角子,云水县的糖角子跟别处不一样,一个拳头大,圆嘟嘟胖乎乎裹满了糖霜,里头加了桂花蜜、冰糖花生和白芝麻,黄澄澄在油锅里打了个滚儿,口咬下去,又又香又甜。
顾春梅一连吃了好几块,甜的她直咂巴嘴。
“瑶瑶,还是你舍得花钱,一斤糖角子八毛钱呢,我可舍不得花钱买。”
林瑶嘎嘣咬了口糖角子,“上班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留着干啥啊,你一个月那么些工资,家里大头哥赚的也不少,过日子那么节俭,是不是留着以后养崽崽啊?”
顾春梅耳朵就红了。
r林瑶还真猜对了,顾春梅跟大头哥正努力造人呢,那屋里的木头床天天晃到半夜,不说别的,他们两口子在这年代都不算小了,隔壁虎头妈二十岁就生了虎头了,现在才三十出头,已经是三个娃的妈了。
顾春梅嫁了人,供销社那些女同事天天问她家啥时候添个小崽儿。
徐父徐母也盼着抱孙子孙女,顾春梅心里难免有压力。
林瑶宽慰她,“有什么压力啊,生娃儿是靠缘分的,你才结婚一个来月,别急嘛。”
顾春梅用胳膊肘碰碰她,一脸八卦,“嗳,你跟我哥真没着急啊?”
林瑶小脸上一脸纯良,“没啊。”
顾春梅若有所思,“也是,我哥那把年纪了,着急也没用。”
正好进门的顾副局长:“……”
林瑶不着急生娃,林红娜这边儿为了怀上孩子,可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