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师坐在轮椅中,由陈母慢慢推着,在康复中心的院子里溜达。看着陈母那憔悴的样子,我心想哪个老母亲看到人到中年的儿子得了这个病,不难过才怪。小凡坐在长椅中,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坐在她身边,刚想安慰几句,小凡转头问我:“是吴经理做的?”我愣了几秒钟,回答说虽然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她做的,但除了吴经理,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动机。而且她从香港消失数日,也恐怕不是巧合。
小凡说:“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她的表情很坚决,似乎这件事非做不可。我说我已经给侦探公司打了电话,在香港严密留意吴经理的动向。同时,我又告诉她那个泰王佛牌店幕后老板高先生的事。小凡拜托我打听,说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查出真相,她要替陈大师报仇。
方刚走过来,我问他是否问过高老板的消息,方刚说:“前几天我托人查过,那个在清迈的高老板,就是投资泰王佛牌店的人,听说佛牌店关门之后,他还很不爽,似乎有重开张的打算。”
“求求你们两位,一定要帮我查出结果,行吗?”小凡认真地对我和方刚说。我点点头,和陈大师有生意往来的这一年多,小凡对我帮助也很大,不光是看在陈大师面子上,很多其实都是我的私事,但小凡从没拒绝过,总是全力帮我,所以,现在看到小凡这个样子,我也很不忍,就正式答应下来。
小凡交给我一张信用卡,就是之前她留在信封中的。说这是陈大师放在她手里的高额度信用卡,全球通用,她让我把这卡当做经费,只要是与调查高老板和吴经理的一切费用,都从这里面出。
陈大师的恢复也不是一日之功,于是我和方刚就先回泰国。方刚对我说,就算不冲陈大师,看在小凡的面子上,和她对陈大师的痴情,这个事也要帮小凡到底。我说:“不光是帮小凡和陈大师,还有洪班和阿赞巴登呢!在Nangya的寺庙中,那个叫阿赞维布的降头师对Nangya和洪班的攻击,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心血**,而那个神秘消失的什么合葬墓,也多半跟吴经理抛不开关系。反正,这些账现在全都要算在吴经理的头上!”
方刚点点头,说他现在就托朋友,全力调查清迈的高老板。
回到披集,先去老谢家里把金蛋领出来,再回到表哥家。这段时间真是多事之秋,我也觉得很疲惫。从洪班到Nangya再到阿赞巴登,现在又是陈大师出事。当然,都和吴经理这个臭女人分不开,现在她就像水滴在热铁板上,蒸发了。如果已经离开香港,甚至跑到国外去,那可没法找。
到这时我才发现,竟然连吴经理的任何资料都没有。包括她是什么地方人、家庭情况都完全不清楚。我心想,那个高老板既然能雇佣吴经理当他在香港佛牌店的职业经理人,应该对她有所了解,但如何从高老板嘴里得到吴经理的情报?这可是个难题。
在泰国已经呆了这么久,意外事件层出不穷,我觉得应该回沈阳多呆一阵子,免得再出事,心理已经有阴影了。于是我对表哥嫂说要回沈阳,他们俩觉得这段时间已经过了水果收获的季节,生意也是淡季,就想跟我一块回国去看看。我当然高兴,提出也想把金蛋带着,我老妈喜欢小动物,肯定喜欢金蛋,表哥嫂欣然同意,要不然也得托宠物店寄养,带回国见见世面也好。
和父母打了招呼,他们让我把小何姑娘也叫到家里,到时候一起聚聚,也让表哥嫂看看。我心里不太情愿,其实那时我对小何姑娘已经少了几分好感,但又不好说什么。
三人一狗从曼谷飞到北京,再转机沈阳。到了家,我爸妈和姐姐、姐夫早就做好一大菜丰盛菜肴等着。金蛋有些晕机,昏昏沉沉的没精神,只好先让它在姐姐特意买的狗房子里休息。
小何姑娘也准时来到,八仙桌刚好坐了八个人,席间,表哥一直给小何姑娘夹菜,看来对她还是很满意的。我父母就不用说了,他们还是老人的想法,找儿媳妇最好是肤白、不太瘦、面容姣好、脸型呈圆的女人,觉得这样能旺夫。
在谈到什么时候结婚的事上,小何姑娘再次转达了她父母的意愿,就是觉得我现在做生意还不错,怎么手里也要有个二十万左右才能结婚,不然婚后要是小何姑娘不想上班,在家里玩两年,压力就会特别大。
这种想法在我们老家沈阳,是相当普遍的。很多年轻人都不太愿意上班,尤其结婚的时候。婚前要操办很多事,婚后要出去旅游度蜜月,哪有时间工作?反正又不是公务员和企事业单位,随时能辞职,等玩够回来再找工作。
几年前,我对这种想法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却觉得很别扭。趁着年轻的时候不努力工作,难道非要玩到中年才开始创业?但我父母却连连点头,说有道理,又让我加把劲,多赚点儿钱好供老婆。
其实男人赚钱,女人持家,这没什么不对,但每次看到小何姑娘和她父母那种略带责备式的嘱咐,我就很不舒服。
次日去佛牌店看看,姐夫仍然只是打游戏和看电影,也难怪,一天也没几个顾客进店,不玩干什么。我也很奇怪,以前让王娇和孙喜财看店的时候,生意还算是不错,后来无论是我自己看店,还是重新开张的前几个月也都不错,可为什么现在如此惨淡。
姐夫对我说:“田七啊,要不要改行卖点儿别的东西?我考察过了,这条街什么店都有,饭馆、水果店、发廊、复印店、超市、手机店、服装屋,可就是没有内衣店。你说要是专卖女式内衣和睡裙,是不是能挺好?”
其实我不是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总觉得要是能多经常几年,打开局面,有些老客户,以后回沈阳之后也有个营生。可现在看到生意不佳,还真动了转行的心思。
“开女式内衣店,谁来经营,你?”我问。姐夫说当然不是,最好让我姐来,他继续找个单位跑业务,两不耽误。我觉得这还是挺靠谱的,就点点头,说给我时间好好想想。
中午在店里,我买了几样熟食、半只卤鸭和几瓶啤酒,跟姐夫坐着对喝。看着墙角的那尊招财古曼,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假货,怎么可能完全没效果。这时,有位年轻小姐推门进来,姐夫可能已经习惯面对这些根本不能成交的顾客,连看都没看,只顾着低头啃鸭架。
而我怎么也得招呼招呼,就擦了擦满是油的嘴,对这位小姐摆了摆手,让她随便看。姐夫说:“她前几天来过一次。”
“你记错了,是两次。”这年轻小姐笑着说。姐夫想了想,连连点头说对。
年轻小姐先看看货架上摆的东西,又仔细看着墙上那些阿赞师父、龙婆僧和我在香港陈大师佛牌店的法事照片,指着图片问:“照片里的这位田七先生,平时都在泰国还是香港?”
我笑了:“他有时候也在沈阳。”
年轻小姐问:“那他什么时候再回来啊?”姐夫实在忍不住笑了,指着我说不就坐在你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