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昨天他们老板亲自出了趟院门,把她真正的亲戚给带回来了,一共二十多人呢。
“这到末世反而找到真正的亲人了,老板这运气也实在是好啊。”
“运气好的是那二十多人吧,本来就普普通通的人,突然有个金光闪闪家产庞大的大人物上门说是你亲戚,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这要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那些人好像都要进公司工作的,不会到时候空降成上司,然后仗势欺人什么吧?”
“不至于吧,我们这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任职的,而且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的人,能有多少感情,为了他们破坏规矩,老板应该不会这么干。”
中午的食堂里,经过一早上的传播,知道了这个的消息的员工们在用餐之余热情地讨论着这事。
至于昨天还是新闻事件当事人、被他们拿来议论的林玉轩?这边正牌亲戚都进公司了,谁还去管这过去式的呀,八卦都不带提这过时的。
而公司外面,知道了这消息的人也有了个直观的概念——哦,原来这林染应该姓岑!然后去一查这姓岑的祖上是什么人物,结果好家伙,原来曾经也是个大豪门,全国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虽然如今是败落了,但时间上算一算,林染出生的时候,还是个真真正正的豪门千金金枝玉叶呢。
虽说现在不以出身论英雄,但比起一个普普通通草根小市民,自然是巨富之后,家族没落后离奇丢失,被一对狠心男女收养,野草般地长大了,末世之后成为一方强者名人,背靠一个疑似外星来的事物(收购站),这样的身世更有传奇色彩,让人更是对林染这个人津津乐道起来。
林孝伟陈华平及林玉麟一家三口从蘑菇厂下岗后,到处找工作到处碰壁,最后只能捡垃圾为生。他们也想去找林染,但呆在蘑菇厂这大半年,他们被磨老实了,听着林染的种种事迹,也知道那再也不是曾经他们熟悉的林染了。他们不敢去找他,哪怕心里再嫉妒不甘也不敢。
但突然有一天,有人找到了他们一家人,将他们养了起来,给吃给喝,虽然条件不怎么好,但也是衣食无忧了。
“老林啊,你说他们到底要我们干啥事啊?”陈华平心中不安地问。
“问问问,每天都要问好几遍,有的吃你就吃就是了!”林孝伟不耐烦地吼道,“还能干什么,肯定跟那个死丫头有关,到时候他们要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谁给饭吃谁是大爷!”
一脸阴沉,二十不到就好像三四十岁的林玉麟也阴渗渗地说:“到时候最好弄死那女人,把她的财产都变成我们的!”
一家人幻想着那样的场景,又是抓心挠肝地期盼着,又是焦灼不安,这都好多天了,那些人把他们丢在这里,怎么不再出现了?
突然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两个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人极为嫌恶地看着被住得好像狗窝一样的房间:“把他们三个给我丢出去。”
林孝伟大惊,忙问为什么:“我们什么都能做,不要把我们赶走!”
“什么都能做?你们能做个屁啊!白吃白喝老子多少东西?都给我滚蛋!”
刚还放狠话的林玉麟缩在他妈身后,头发花白的陈华平只能壮着胆子赔笑,拙劣地提醒道:“你知道那个林染吗?我们曾经是她爸妈。”
这人冷笑道:“你也知道是曾经啊。”
“我们一天是她爸妈,就一辈子都是,现在她本事大了,不认我们,但如果您比她本事还大,再有我们这层关系,对付起来不是容易多了吗?”
这人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对付她?而且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找到了真正的亲人,你们还自称爸妈呢,现在连坨屎都比你们值钱,屎还能肥地!”
林家三人被林染找到了真正的亲人这个消息震住了,晕乎乎的被扫地出门,身上的衣服鞋子几乎都被扒了个干净,等回过神来,冲上心头的是巨大的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愤怒和恐慌。
林染还能有什么亲人?
哪怕她不肯承认,他们也是她法律上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她也坐实了忘恩负义的罪名,可现在,就连这唯一的名义上的便宜也被人抢走了!
……
“老板你猜得不错,之前之所以找不到那家人,是因为他们被人藏起来了,你找到岑家人的消息传开后,那家人就被藏着他们的人赶出来了。”张诗画向林染汇报这一消息。
林染正在研究捕捉章鱼及制造玻璃罐的事,正儿八经地坐在自己的个人办公室里,桌案上摆着一堆文件资料,正在翻看,闻言想了下,叫了岑敬过来。
岑敬他们目前还在和其他人熟悉公司环境和岗位,还没有选好要去哪个部门应聘。而真正了解过,才知道这个XL公司有多牛叉,单是种植区就大得惊人,更别说还设有两个向外星人提□□品的生产部门。
于是这次来林染的办公室见她,岑敬抱着一种见到顶头大佬上司的心情,态度上恭敬极了。
林染倒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变化,开门见山地说:“有件事需要老爷子帮个忙,你们也知道,我从前被人收养了,虽然那户人家对我并不仁义,但奈何这世上总有些人爱说什么养恩大过天的话。我想请老爷子作为我的长辈出面,给那户人家一笔补偿,就当彻底买断那些年的养育之恩,再走个法律程序,把我和他们的关系彻底斩断,给这段关系划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说“体面”两个字,林染略作停顿,过往是是非非毕竟不是谁都知道的,她希望以后人们提起这些事情,是默认她和林家人没有关系了而且并不亏欠林家人的态度。
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但也并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谈论争辩的话题。
“我会让人帮你们的,你们只需要作为我的长辈和亲戚出面就行了。”
岑敬点头:“我明白了,不过真的要给补偿?”他听得出,林染对那家人的态度非常冷漠,不像是愿意给补偿的。
林染却说:“当然,我会让人算出我成年前的花销,换算成现在的物资,再翻个几倍补偿给林家人,一定会让人们满意的。”
至于林家人有没有能力守住那物资,那物资会不会给他们带去灭顶之灾,那就是她需要考虑的了。
安排好这事,林染继续翻起资料,然后没多久,她要的东西经过绿色通道送来了。
是好几箱章鱼,活的,小的如拇指大小,大的也有篮球大小,是托了谢旭然从海市那边给她弄来的,刚从海里捕捉上来的新鲜货。
她要验证一下昨天感觉到过的,她对章鱼这种生物的感应能力和……隐约察觉到的,不知道是否是幻觉的震慑力。
她盯着这几个亚克力透明大箱中的大大小小的章鱼,里头章鱼蠕动着自己的触角,有的老老实实窝在角落,有的则在壁上爬来爬去。
她盯住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章鱼,集中心神,只见那只贴在箱壁上,吸盘牢牢附着的灰白色章鱼肉眼可见地浑身僵硬起来,像是很害怕似的,整个收缩着,喷出一小团黑色的**,然后吧嗒一下掉了下去。
林染挑了下眉。
再看这个箱子里其他章鱼,一改慢吞吞死气沉沉的样子,刷刷几下都挪到离林染最远的角落去,你踩我我压你,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别的章鱼的身体底下。
林染换了个位置,来到离那个角落最近的地方,这些章鱼又赶紧换地方,爬到对角线去,如果章鱼有表情的话,此刻应该是非常夸张的惊恐脸。
林染摸了摸鼻子,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吓到章鱼。
然后她又向第二个箱子走去。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里充斥着淡淡海鲜味,地上爬着几只章鱼,地板上都是水渍,还有一只篮球大小的变异章鱼直接爬上了林染的办公桌。
倒不是这家伙胆子大,而是林染命令它爬上来的,林染发现向章鱼传递的命令,它们居然执行得很好,哪怕怕得要死并不情愿,连她自己都不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和章鱼沟通的。就是脑子里那么想,然后将这种想法有力地指向章鱼,命令就抵达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她按了按额头,坐在老板椅上,看著书桌上那只瑟瑟发抖怕得要死掉的章鱼,还伸手捏着它软嘟嘟黏哒哒的触角,心想也不知道海市那只大章鱼能不能也这么听话,就算不能的话,比它弱一些的章鱼应该是能听话的。
她翘了翘嘴角,打电话给萧横河,准备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和计划。
……
古城,萧横河的地下研究室,他脸色有些苍白,正半躺在椅子里休息,头上仍带着奇怪的仪器。
周俊容正在观察他的脑电波,片刻后说道:“脑电波恢复正常了,那个意识重新隐匿下去了。”
关于萧横河的大脑里存在另一个意识这件事,他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兴趣,起初还以为会不会是萧横河精神分裂,或有什么妄想症。但事实证明,那确实是来自另一个个体的意识,入侵并且长期隐匿在萧横河的大脑里,并且会对他本人的意识产生影响和干扰。如同一颗不定时z弹,谁也不能确定这颗z弹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刷存在感。
使用超声波是一个冒险之举,但非常幸运的,超声波对这个意识产生了威胁,就如同那个人格分裂者的副人格在超声波攻击下痛苦惨叫一样,这个意识也感到了极大的不适,虽然没有惨叫,但好像对其很明显的致弱效果。
于是为了保全自己,那个意识对萧横河也发起了攻击。
这就是一场角力,就看谁沉得住气,谁更耗得起了。
周俊容看了看之前激烈混乱得像鬼画符的脑电波,能够想象这场看不见的战斗有多激烈,而现在一切恢复平静,又是谁投降了?
他看着合目养神的萧横河,觉得不用猜了,肯定不会是萧横河,这个男人既然敢这样冒险,又怎么会投降?只是不知道,这场战斗中,他有没有得到想要的战利品。
萧横河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眸中一片清明锐利,仿佛一只凶兽猛然从沉睡中睁眼,令人不由得心中惊悸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萧横河坐起来,要了纸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他从老头口中逼出来的讯息。
周俊容很识趣地没有去看,只拿起一沓脑电波图纸研究,觉得自己实该找位大拿,好好就这片领域进行深造,不然萧横河很快就该用不上他了。
冯兆走进来,手里拿着萧横河的手机:“萧哥,林小姐来电。”
萧横河停下笔,看着那手机,比纸上字迹还要锋利的眉眼霎时就柔和了几分,这变化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但看在另外两人眼里,就跟川剧变脸似的明显。两人心中忍不住吐槽,可见这无论多么冰冷不可触及的人谈了恋爱,也和普通的傻小子没什么两样。
突然就觉得这凶兽一点都不值得害怕了呢,这是个脖子上套了绳的。
他伸手接来手机,放在耳边:“阿染。”那声音也是带上了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