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凌晨的黑夜，依旧是冷寂的树林，依旧是猛然停住脚步的两人。
周可和王逸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大口呼吸着寒冷而新鲜的空气。
窒息的痛苦仿佛还残存在身体上，现在，每一口顺畅的呼吸都弥足珍贵。
不用多言，两人紧紧相拥，王逸声音暗哑：“这次要换个方向了。”
“不。”周可推开他，眼中闪烁着光芒，“这次我们不走了。”
“不走了？”
“往前是悬崖，往回是雪崩。”周可在雪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画下两个方向箭头，“救援能找到森林边缘，说明我们之前发出的求援信号和地面箭头起作用了。但是救援人员无法在森林边缘再次判断我们的位置，会被霍喆的信号弹干扰。我们需要的是固定我们的方向，并且做出比信号弹更醒目的信号标志。”
她指着王逸的手腕：“这个手表支持没电关机后再发射三次卫星求救信号。我们已经用掉一次，现在在这个地点再发射两次，表示我们就在这里不会变动。”
王逸点点头，取下表带上的操作针，发射了一次信号，刚要再按下第三次，周可忽然按住他手腕。
她有些忐忑：“……这只是我的计划，你真的相信这样没问题吗？如果后续我们还要走动，那就浪费了最后一次救援机会了。”
王逸却一笑：“你不是还有那个什么系统吗？你不会让我死的。”
周可：“……可是，系统的回溯时间我已经用尽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王逸愣了一下，问：“那……你会让我死吗？”
“当然不会！”周可瞪了他一眼，“我拼死拼活回溯两次为了什么啊！”
王逸神色却严肃起来，他握住周可双肩，直视她的眼睛：“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真的没法救，就不要救。周可，你要活下去。我死了，那就只是一具尸体，是能量和补给。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想办法活下去的。”
这话听得周可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竖，她一把推开王逸：“你在说什么鬼啊！什么能量和补给——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个巨大的霸总文学，不是什么荒野求生废土末日！况且你要是死了，整个世界都会毁灭的知不知道？你，以及王氏集团是这个世界的顶梁柱，你必须活着！你死了世界都不存在了，我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话是系统告诉你的吗？”王逸依旧很冷静，眼中的淡然和他说出的话形成鲜明对比，“我不信。系统为了骗你给它干活，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你得听我的，我也是骗人给我干活的，我太明白了。”
周可想要反驳，但却又觉得王逸说的——还真逻辑自洽上了！
见她一时哑口无言，王逸先发制人上前抱住她：“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有命中注定的死亡概率，你别硬刚。答应我，至少活着把他们送进监狱，好不好？”
周可愣愣道：“……这不是我要的结局。”
“也不是我要的。”王逸说，“我还想和你结婚呢，这上哪说理去。”
周可下意识又要推开他，但这次王逸没让她得逞，死死锢住她的身体，热气喷在她耳边：“你呢，你要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我想赚大钱。”周可老实道，“最好钱多到无论王氏集团怎么作死都死不了的程度。那样我就安心了。”
“怎么还想着公司，离职员工做到这一步你要感动中国吗？”王逸轻笑一声，“你自己呢？我呢？”
“……”
“我刚刚把最后一次救援信号发出去了。都到这一步了，大家生死未卜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给我涨涨心气儿？”
周可张了张嘴，轻声嘀咕一句：“……我看明星结婚都找好多赞助商，不花钱还赚钱的。”
王逸闻弦音而知雅意：“我们也能。王氏、秦氏、冷家、鹿家、霍家……到时候从桌上立牌到迎宾墙，全都是广告位，再把吴导整个团队喊来搞直播。”
周可噗嗤一声笑出声：“最好钻戒钱都省了，让冷家赞助，我记得他们家有珠宝产业线。”
“可以找冷家定做。”王逸抚了抚她脊背心，“但钱我要出的。这不一样，婚礼是给别人看的，但是婚戒，是给我们自己的。”
周可不再说话。天地间安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四周是无垠的寒冷和寂静，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恐惧和心慌在这一刻全数褪去。她忽然无比心安，觉得就算现在死了，大概也不会变成冤魂，而是心平气和地转世投胎。
“……谈恋爱太可怕了。”她喃喃着，把自己从王逸怀里撕出来，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清醒大脑，眼神中的温柔缱绻褪去，更多了一丝坚定，“不管畅想的如何美好，首先，我们得活着。”
王逸从善如流：“好。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周可望向月亮，轻声道：“……等天亮。”
*
“是这里吗？不好降落啊这里。”直升机驾驶员看着GPS上的救援定位，问一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用望远镜观察地面，初生的太阳没有云层遮拦已经十分刺目，他眯着眼睛仔细搜索，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高呼：“有标记！往两点钟方向飞！”
直升机顺着地面巨大的箭头慢慢往前，一路飞，一路搜寻，半个多小时候，看到一片针叶林。
观察员瞪大了眼睛，疑心望远镜出了问题，又拿开望远镜用肉眼观察树林，惊奇道：“……冒烟了？”
是的，他们下方的雪中树林竟冒着黑烟，并且还有不断增大的趋势！
驾驶员也惊讶极了：“这里？着火？”
观察员用望远镜仔细查看冒烟点，忽然呼喊道：“有人！他们在这里！”
就在直升机他们忙着在树林旁找地方降落的时候，信号弹从山后放窜起。
然而救援人员并没有看到。信号弹就这样和愈发明亮的日光融为一体，直至消失。
“咳咳咳咳咳！”周可捂住口鼻，拉着王逸从树林旁跑出来。
王逸手上没电的运动表更加凄惨，连表盘上的玻璃镜面都没有了，露出下方斑驳的屏幕元件。
“呼……看来我少发你一笔奖金。”王逸笑道：“连手表玻璃是凸透镜你都知道！”
“毕竟……咳咳咳……毕竟是熬夜做的PPT，印象深刻。”周可冲着远处来的救援人员使劲儿挥挥手，笑道，“幸好我们都穿着羽绒服，树皮也足够干燥。”
她在救援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中转头看向王逸，指了指太阳穴：“我听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了。我们赌赢了！”
王逸眸光的笑意中夹杂着一丝狠戾：“……那就该让他们付出些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