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外,孟常曦惊恐地捂住嘴。
周可在干什么?她绑架了田大娘?!她还说什么?田大娘是田明辉的养母?!
一些遥远模糊的记忆渐渐泛上意识表面,是了!那时候田明辉没有家人,每天在村子里东家摸一点,西家抢一口,被当做野狗似的碾来赶去,只有他们这些年龄相仿的孩子与他交好,孟常曦还经常从家里偷吃的给他。
唯一会给田明辉好脸色的,就是村里存在感最低的哑巴田大娘。
田明辉从小心思重,从来不与伙伴说他和田大娘的关系,但现在回想起来,孟常曦便觉出,田大娘待田明辉果然是不一样的,田明辉对田大娘也比对其他村里人更加亲近,还曾经带着他们给田大娘的鸡圈赶黄鼠狼。
想到这里,孟常曦不禁心中一阵后怕:重生回来后,她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都不在意。三才去砸办事处的时候,她当然看到田大娘了,但并没有过多关注她,只想着怎么和王逸搭上关系;而之后主动提出带田大娘去医院,也是为了能搭上王逸的顺风车。
还好,还好她后来对田大娘表现出了主动的友善!
看到她紧张的神情不似作假,田明辉不禁心中一暖,安抚地拍拍她手,面向镜头的神色依旧冷厉:“周可,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周可耸耸肩:“法治社会还能从你嘴里说出,真是法治社会最大的讽刺了。你派人砸我的办事处,威胁我的员工和合作方、拆毁村长家房子,不顾里面还有三条人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法治社会的?”
听到这些,田大娘竟比田明辉脸色更难看起来,她愤怒又激动地对着镜头划着手语。
田明辉小时候和田大娘一起生活,那时候田大娘没有系统学习过手语,两人用自创的“语言”交流;而现在,田裕光教会田大娘系统科学的通用手语,田明辉反而看不懂她的意思了。
他焦急地问:“您说什么?您,您用我懂的方法说!”
田裕光冷着脸翻译:“田大娘说,她后悔养大你,你成了村里的祸害,她是养虎为患。早知今日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她就该让你在冬夜里冻死在路边!”
田明辉痛苦地捂住头:“不是的!不是的!您被他们骗了!我都是为村里好!大姨娘!”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喊田大娘的,“大姨娘!黑娃从来没想过害人!都是他们逼我的啊!您该知道的,村里人从前对我那样坏!他们都活该!”
田大娘还要说什么,被周可挡住。她站在镜头前,双手抱臂,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田明辉。
距离近了,孟常曦便能看到她露出的手背上还有些微红的擦伤,大约是雨夜塌房时候留下的。
“田明辉,老实说,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有多少良心。”周可压低声音,不让田大娘听见,“所以我不能寄希望于你良心发现,为了村民能有个好奔头,不阻挠他们与我合作。我只能用你的方法对付你——毕竟,你既然用这一套,应该是吃这一套的——村长家房子塌了,我和田大娘说好,这段时间就借住她家——”
田明辉怒吼起来,周可伸手下压,示意他安静:“你看到了,我们没有绑着她。她是自愿做人质来劝你的。我知道你在村里,哪怕你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信不信,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听我的。”
田明辉涨红着脸,嘴唇翕动,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安静下来,恶狠狠盯着周可。
周可微微勾起唇角,弯下腰离镜头更近:“她现在很信任我。可以说,比信任你还信任我。加上田裕光——哦对了你知道吗?就是田裕光教会她手语的,她现在能够和除了你之外所有懂手语的人交流。开不开心?”
田明辉眼神似恶狼,阴鸷狠毒。
自从他开始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出去“干活”,田大娘就对他十分冷淡。他不强求田大娘和他来城里住,也不总是去她面前剖白,就是笃定,田大娘只能和他交流,他是她通向世界唯一的通道。不理解他总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田大娘会懂得他的苦心!
但是现在,不错,周可抓住他软肋了!田大娘会手语,他再也不是她唯一的交流对象——田大娘会离开他,真正地离开他!
田明辉低沉着眉眼:“……你不敢。我查过你,读书工作,按部就班,遵纪守法,呵,在我这里装什么狠人,警局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吧?”
周可:……
周可:“你的情报来源是什么?如果是朋友,建议你换个朋友。”
之前那些根本不想回忆的经历,此刻忽然变成了底气,周可觉得这感觉挺奇妙的:“不过你说得对,我的确很遵纪守法,进警局那么多次,一个案底都没有留。”
田明辉看她的目光变了,似乎错误地理解为某种实力宣告。
周可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压着视线,阴沉沉地看人:“田大娘家很方便啊,住在办事处附近,离悬崖很近。晚上村里没有路灯,要是出门办个事情看不清脚下,也是很正常的是不是?就算报警,不过是意外而已。荒山野岭的,意外太常见了。”
孟常曦感到田明辉抓着自己的手猛然攥紧。
“……你想怎么样?”
周可问:“霍家对你的要求是什么?只是赶我走吗?”
田明辉:“……还有掌握这一块的紫草种植市场。”
周可点点头:“霍家认可了我的商业计划,这让我受宠若惊,对今后的发展也更有信心。如果你能见到霍家的人,替我谢谢他们的肯定。”
田明辉:“……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先和你说好,大姨娘对我很重要,但我手下还跟着百十来号要吃饭的兄弟,我不可能和霍家闹翻,倒戈到你这边!”
周可了然:“我知道。我做这些,也只是为了和你好好谈判,做生意而已。”
她伸出两根手指:“绿泉谷村,我们一家一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