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丞相的事,朕倒是要好好问问你们御史台。”

墨言澈轻轻一抬下巴,身边的两个小太监立刻拖出一个明黄布袋来,放在了御史中丞面前,一堆奏折从布袋子里散落了出来。

“邵元在城南横行一年有余,周遭百姓早已是民怨沸腾,告官者数不胜数,连宫中都有所耳闻,可你们御史台等到事情闹到朕眼前了,才知道上奏,早干什么去了!”

墨言澈将手中的折子直接扔回到了御史中丞脸上。

“给朕好好看看你们御史台过去一年都上了些什么折子,朕让你们监察百官,你们给朕监察到哪儿去了!”

御史中丞被墨言澈吓得的立刻跪下。

“请皇上恕罪。”

群臣也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敢多说什么,全都跟着跪下

御史中丞垂头瞧着明黄布袋里的那些折子,立刻被吓得一激灵,这些折子都是他们呈上去弹劾皇后的。

叶轻轻可以说是御史台的老朋友,在她成为皇后的几年里,她的出身、样貌、行事作风,御史台无一不弹了个遍,甚至于,几乎每个御史新进来御史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个弹劾皇后的折子。

御史台之所以盯着叶轻轻不放,倒不是叶轻轻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而是因为弹劾她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一来鱼力之后,因为皇上的雷霆手段,众臣都夹紧了尾巴做人,根本就没有敢闹事的,他们御史台可以弹劾的对象实在是少了许多,就只能换个方向,瞄着后宫来了,二来大家毕竟同朝为官,指不定哪天就到一个署衙工作了,弹劾得太严重了自然不好,但他们又不是太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跟内宫的叶轻轻打交道。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弹劾皇后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让他们在民间有个不畏强权的声望,日后史官编写历代名臣传记的时候,能为自己在其中留下一席之地,这种青史流芳的事,不愿意做的才是傻子。

众人都知道皇上盛宠皇后,但墨言澈却不能因为叶轻轻被弹劾的事情动他们分毫,毕竟,只要墨言澈维护叶轻轻,他们就能给墨言澈扣上因私废公的昏君的名号。

这种骂人还不许对方还口的事情,他们爽了许久,早就忘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个男人可是在腥风血雨里杀上来的,根本不是个会忍让的主,之前不动他们只怕是没找到借口而已,只怕他们御史台的人要和邵文安是要在天牢里见面了。

朝堂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大臣们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御史中丞后,齐刷刷地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丞相。

早就跟你们说不要惹皇后了,谁让你们不听。司旬是正儿八经看不起御史台的人,为了沽名钓誉忘了本职工作,还出了皇上的霉头,皇上怎么罚都不为过。只是如今还有邵文安的大事在前,再看不起他们,他也得把话题给引回来。

带不动,心累了,明天就辞官回乡逗孙子吧。司旬望天。

“皇上……”

司旬刚一开口就被墨言澈给打断了。

“罢了,你们都起来吧,朕答应了皇后,不轻易动怒的。”墨言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朝臣们如临大赦,立刻站了起来,心里面早就把平素看不起的叶轻轻夸成了花。

不知道是跪久了,腿麻了,还是过于害怕,御史中丞居然没有一起站起来。

“中丞大人也起来吧,朕常听皇后说起你刚正不阿,她未进宫时便听说过你的事迹,想来中丞也只是一时不查,被那邵元钻了空子而已。”墨言澈眯眼看着御史中丞,好像在看一只小鹌鹑一样。

“多谢皇上与皇后天恩。”御史中丞语气中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邵元。”见墨言澈心情转好,风波也渐渐平息,大理寺卿才在众人的注视与殷切期盼下,站出来重提了邵元和邵文安的事情。

“人先抓回来,关押在你们大理寺,等事情查清楚以后。你们和御史台一道会审,朕到时候会去旁听的。”

墨言澈一副你们都是废物吗,这种事情都搞不定还要问朕的表情。

“把朕的御剑赐给官解,由他全权督办此事。邵元和邵文安与当年的鱼力乱党有所勾结,一旦有人阻拦,视同谋反,格杀勿论,不必留情。”

墨言澈别有深意看了几个想要为邵文安求情的人一眼,不等他们上奏,立刻起身离开了。

这几个人都是威远将军一系的,威远将军虽然退下去好几年了,但是有不少门生都在朝中待着,他们虽然不待见邵文安,但是老师的面子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见墨言澈根本就不给他们上奏的机会,几人心下也清楚了皇上的想法,只能为老师一家叹口气,顺便赶紧回去跟邵文安割席了。

众人从来没有哪一次不是像今天一样,这么期待下朝的。

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又回来的大臣们,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三五成群聊八卦的轻松感,一个个都形单影只,面如土色的,只顾着在心里检查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角落了,哪里还顾得上跟别人打交道。

单飞的众臣之中,唯有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是个例外,两人不仅一出政务殿就在一起,还顺道把司旬给拦了下来。

“邵元这事,不知道相爷有何指教。”御史中丞其实也不大看得惯司旬,觉得他这人过于圆滑了,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让他知道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是差点火候。

司旬也不太想搭理两人,但邵文安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在朝野中引发的腥风血雨只怕不会比当年鱼力的事情小多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便提点了两人几句。

“皇上说了,这事就连后宫之中都传遍了,皇上的后宫可没几个人啊!”

“也就是说,这事是皇后先知道的!”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震惊。

“娘娘生于民间,自然是要比我们更关注百姓的动向啊。”司旬冷冷地看着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