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慕家

天墨河的中游,两岸峰峦叠嶂,青山对峙,绿树滴翠。抬头可见奇峰遮天,脚下便是河流滚滚,山中随处可见清流潺潺,怪石卧波。青山浮水,倒影翩翩,两岸景色犹如百里画廊。

隐世慕家,便长年居住于此,故而外人鲜少知晓。

装饰简洁素雅的慕家祠堂,纯白帷幔轻轻飘动,空气中有幽香暗浮。

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的慕熙雪,看着祠堂中的慕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忍不住叹了口气,“祖父,已经过去八年了,慕卿还能回来吗?”

站在一旁的慕家家主慕非,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在他的脑袋上糊了一巴掌,“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当年,你曾祖父就曾经算到,这慕卿丫头的命运与这南黎江山息息相关,所以只要这南黎国还没有灭亡,慕卿就应该还活着!”

“可是当年……那可是天罚啊……”慕熙雪说到这里,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心,“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的你还不让我知道,动不动就知道家暴!

孙儿我摊上你这么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祖父,能活到现在还真的是奇迹啊!”

“你这臭小子,信不信你祖父我立马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慕非等了慕熙雪一眼,砖头踢了一脚,还在看外面传来消息的慕楼风,也就是慕非的父亲,“外面有发生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慕卿样的那个小娃子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慕楼风白眼一翻,懒的理这脑子有坑的两爷孙。

“嘿~~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冲老子翻白眼,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啊!”慕非登时火大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开打。

“祖父,你这都年纪大了,还是悠着点儿吧!小心闪了老腰,那就得不偿失了!”慕熙雪赶紧上来给他家的老顽童顺顺毛儿。

慕非不说话了,三人齐齐转头看向慕家祠堂内室供奉着的一块玉牌,那玉牌上面刻着慕卿两个字,这玉牌虽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让人有种它下一秒就会碎掉的错觉,然而实际上,这块玉牌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已经八年了。

一直被人记挂着的慕卿,此刻正在虚空的一块石头上躺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肤如白玉,貌似天仙,只可惜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整个魂体看起来脆弱不已,就快接近透明之色。

这还是她在这里休养了八年之后的状态,当时系统将她的魂体就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看起来就要随时消失一般,吓得系统哇哇大哭。

现在依旧处于迷你状态的系统,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跳到石**,唉声叹气道:“慕卿,你这个大傻子,为了让那小混蛋少受点儿伤,竟然把自己折腾的差点就魂飞魄散了!你知不知道,小爷我为了救你,话费了多大的代价,到现在你还是这副鬼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这都八年了,你要是再不赶紧好起来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依旧是漫天白雪笼罩的南黎国京都

过完年节之后,依旧没有闲下来,因为已经二十二岁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订婚在二月份儿。所以很多东西,就开始要提前备下来。

想什么必须要走的流程,例如备礼、纳采、问吉、下聘……,宫中宫女内侍需得从年头就开始忙得昏头转脑的。

御书房,明显两鬓染上霜丝的司南博,手中握着茶杯,看着杯中氤氲弥漫,嗅着香气馥郁,忍不住摇了摇头,“老时啊,我真的有些想她了!你说这个摇头怎么就这么狠心,都八年了,八年杳无音讯啊!

你说,你说她就不能来个只言片语,让人知道她一切安好吗?

我这念念都给她留着大红袍,还有些稀奇古玩……”

说到最后,司南博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都带着些许的哽咽,“老时啊,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啊!

如果不是我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儿的话,她也不会……”

说到这里,已经能看出老态的时公公,眼眶也忍不住红了,他知道皇帝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想想当时沈家世子爷回来说的那场面,他都忍不住的心疼。

怎么会有那样的女子,怎么会被这不公的世道,会吃人的人心给害得尸骨无存呢!

“皇上,若是大祭司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优惠嫌弃皇上,嫌弃您这么的勤政,还不如回家抱娃猫冬呢!”

司南博看见老时眼角泛着泪花,直接一本奏折丢了过去,“你这劳动,脑子到是好用!那还是正让她去北川巡察的时候,她不满朕扔给她的烂摊子,说的这话儿。”

“皇上,不要想那么多了。大祭司不是一般人,缘分到的时候,自然会见着的!”

……

凤栖宫,皇后选定婚宴上太子要穿的衣裳料子,商议过制衣细节,挥退了尚衣局的人,转头看向坐在大点长几旁边的清润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衣儿,还有两个月你就要成亲了,成亲过后,你就彻底变成大人了,你知不知道?成亲对于你来说,是这一生中要紧的事情之一啊,你怎能完全不着急,还这么衣服无所事事的模样呢?若是让你的父王看见了,又该数落你了。”

听见这话,司南衣手中把玩着茶杯,浅浅一笑,就像是如沐春风,那双星眸中更是蕴藏着点点光芒。

经过八年的时光打磨,少年的五官已经完全舒展开来,身上有着青竹之骨,幽兰之韵,却有夹杂着上位者的凌厉气势,就像是寒冬傲雪绽放的梅接人待物间皆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疏离。

“母后不必担心,父皇不会看到的。”因为他不会再踏入此处,便看不见他这么散漫的模样,更谈何数落?

听见这话,皇后藏在宽大衣袍里的手握得死死的,炎帝闪过转瞬即逝的难堪与尴尬。

已经过去八年了,她的儿子,却与她越来越疏远了,再也看不见以前那么温馨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