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这事儿岳昭可以,但是喝酒还是算了吧。

岳昭的酒量这些年就没个长进,酒品的长进也不多。

她到现在喝醉后,已经进化到可以好好沟通,尽量不会动用武力值,爆发依旧惊人。

······但还是会挑好看的小郎君送花。

不过,许是萧胥然的容貌给岳昭留下的印象太深。

每次岳昭摘完花,看了一圈,也没送出去。

对此方洛等人只想谢天谢地。

最起码昭昭的名声保住了,这要是传出个重阳关少将军酒后,最喜摘花调戏良家美男的谣言,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她挽回。

喝酒肯定还得是他们来!

王兆不容拒绝地揽着张腾走到院子里,他们人多还吵得很,岳老夫人早就发话,让他们自行在院子里玩,莫要吵着她。

当着张腾的面,方洛笑眯眯地打开了几坛他们带回来的,最好最烈的杜康酒:“我们到京城这些天,一直都没来得及找世子叙叙旧,今日就借着这酒,权当世子给我们接风了,世子不会不给面子吧?”

说完,还瞄了一眼后面的周曼语。

周曼语今天也是被叫过来一起的。

出了退婚那件事以后,原本就没什么朋友的她,在京城各家小姐的圈子里,现在甚至都是被排挤忽视的对象,所以后来才会一心沉浸在医术当中,偶尔还会被召进宫,看看岚嫔姐姐。

她跟着学的师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大夫,偶尔也会跟着师父出门义诊。

别人不想邀请她,她也不屑于跟那些贵女打交道。

但她阿娘还是会担心她没有朋友,如今一听岳昭她们回来了,赶紧就把人打包送过来了。

看到方洛的眼神,周曼语瞬间意会。

她把下人搬过来的海碗一个个摆好放在桌上,嘴里还跟着附和道:“对,今天就当是给岳姐姐接风了,世子不要拘束。”

张腾闻着酒香就已经开始馋了。

但转眼的功夫,回过头就看见方洛俏生生的手,一个接一个地给那些坛口揭封。

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开到最后,张腾人都傻了。

“方姑娘!可莫要再打开了!酒确实是好酒,不过,这,这些都要喝吗······”

他今天就一定是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是吧?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贾乐乐就巧笑嫣然地开始倒酒:“你们可不要太过分,尤其是昭昭,你跟着易凯喝桂花露去吧。”

她要是现在还反应不过来,那她这些年的生意可真就谈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群弟弟妹妹,是特意把张腾叫来,给她出气撑腰的。

贾乐乐勾着唇角,美目流盼地看着她们,心里都是满满的暖意。

瞧见心上人帮腔,张腾心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赶紧向唯一的友军发出求救:“胥然,殿下,我不管,你得帮帮我,你要是不帮我,她们这么多人我肯定顶不住。”

瞥了眼拿着杯子跟易凯分桂花露的岳昭,萧胥然本着死道友不贫道的精神,悠悠道:“我就是帮你,你也顶不住啊。”

张腾:“咱俩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不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得帮我分担点。”

他这火都要烧到眉毛了,这厮不帮忙还要看乐子?

门都没有!

瞧着他们磨磨唧唧的,王兆不耐烦了,喊道:“你俩商量什么呢?告诉你们,商量什么都不管用,今儿你要是还能站着走出去,那都是兄弟我不给你面子。”

他一直都拿贾乐乐当妹妹看待,有因着年岁的缘故,贾乐乐又真心把岳昭他们当成了弟弟妹妹一般照顾,所以看她受委屈,众人也不含糊。

她们陪着喝的也是海碗,可不算欺负张腾。

楚念依旧没什么表情地端起海碗,一马当先道:“我与张世子还是初次见面,久仰大名,这一碗我先干为敬。”

说罢,手臂一扬,闷头就干了。

“好!”

王兆还担任起了气氛组,端起另一碗直直塞进张腾手里,道:“人家娇弱小姑娘都这么豪爽,咱怎么能落后呢是吧?”

娇弱?!

王兆的不要脸让张腾大开眼界。

你见过一肘子能把人鼻血都磕出来的娇弱小姑娘?!

不等他反驳,王兆都快把碗塞他嘴里了,无奈张腾只能苦笑着接过碗,陪着干了。

还没等就满上呢,方洛又端着碗站起来:“听说世子如今已经官居金吾左卫同知指挥使,我们在边关离得远,也没给世子庆贺一下,这杯酒,世子千万不要推辞。”

说完,学着刚刚楚念的样子,动作中带着斯文,喝完了碗里的酒,坐下来还轻描淡写地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

张腾咽了咽口水,撑着喝完了第二碗。

王兆又端着碗站起来,道:“你我兄弟之间,就不说什么了,都在酒里,喝!”

反正今晚上,他就不信,他们轮着来,还喝不趴这小子。

就连周曼语都端起杯子,跟着这气氛,敬了一杯。

岳昭羡慕地瞧着她们。

她就奇了怪了,她是有什么buff在身上?

她身边的这些人,除了自己,谁都是海量。

岳昭扭头看看笑得人畜无害的易凯,郁闷地干了手里的桂花露。

就连易凯,都是因为年纪小,众人想让自己不寂寞,才来陪着她喝的桂花露,但真论起来,他酒量比王兆还厉害。

去年王兆以锻炼的借口拉着他比喝酒,最后还是易凯把人给送回去的。

“小易凯,你要是想喝就跟他们一起去,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喝甜水。”

看见他眼中的蠢蠢欲动,岳昭直接拿了一碗酒塞进易凯手里,推着他去给张腾敬酒,惹得贾乐乐嗔怪着看了她一眼。

院子里的灯光与月光交相呼应,每个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月色清然,施施然洒向这片大地,伴着微风飘来的虫鸣,还有厅堂里的高谈阔论。

喝着桂花露的岳昭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

这样真好,她想。

带着将士们驰骋沙场,马革裹尸,流尽身体里的每一滴血,直到散尽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这是一个将军应有的宿命,她从未畏惧过死亡,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一世,她拥有了很多上一世没有体会过的东西。

她愿意为了守护这一切,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正感慨着,眼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岳昭抬眼,就看见花狐狸对着自己笑得莫名其妙。

萧胥然丝毫不在意岳昭眼中的古怪,慢悠悠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冷不丁问了句:“你现在的酒品比起以前,有改变吗?”

“······有,但不多。”

问她这个做什么,她现在被管得可严了,每每想偷着喝,都被楚念她们给拦下来。

她堂堂重阳关少将军!

手底下将士无数!

喝个酒还要背着她们,结果她这个酒品,想瞒都瞒不住。

见岳昭生无可恋的样子,萧胥然忽而笑了出来,点头道:“那也不错。”

有进步就好,小将军酒后大杀四方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见贾乐乐走了过来,对他点头示意,把岳昭给拉走了。

望着岳昭高挑的背影,萧胥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那日听见她求赐婚圣旨,他惊掉了酒杯。

这事后来还被小瑜儿拿出来打趣,带着试探的意味,但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他此时才真切感觉到——

这个小将军已经长大了。

再不似他记忆里燃着火焰的细脆铁骨,而是长成了,如太阳一般热烈有生机的姑娘。

他看了眼桌子上专门给岳昭准备的桂花露,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给岳昭的杯子斟满。

尔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桂花的香气氤氲在鼻尖,他缓缓端起酒杯,准备低头饮下。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杯子夺了过去。

“胥然,嗝,说好的你得帮我,怎么,怎么这几个姑娘都这么能喝!”张腾已经被灌的双眼迷离,打着酒嗝跑过来找兄弟求助。

不是说好了帮他的吗?

“你,你喝的什么?”张腾闻着杯子里味道不对,一口就把夺来的桂花露给喝了,喝完还咂咂嘴,“甜的?不是酒?”

萧胥然眯了眯眼睛。

看在他们一起长大的份上,他今天一定负责把你送回家。

站起身拉着张腾走回酒桌,酒桌上一直在拼酒的众人也有些醉了,兴致来了自己人都灌,易凯首当其冲被拉过来喝。

萧胥然则是把王兆倒好的酒碗塞进张腾手里,在他耳边道:“我帮你换成了水,你不用担心,接着跟他们喝,她们肯定喝不过你。”

“真的?”张腾迷蒙着双眼,感动道,“胥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萧胥然面上带了两分冷意,眼神冷漠地把人推回酒桌,敷衍道:“嗯,去吧。”

你今晚不横着出门,他心里过意不去。

岳昭被贾乐乐拉到了不远处的门廊下。

见她出汗,贾乐乐拿出帕子,给岳昭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低声道:“你们准备在京城待多久?”

“我来的时候,阿父倒是没有规定回去的时间,原本是准备参加完陛下大婚,就带着王兆他们回去的。”

岳昭倒是很无所谓,这段时间阿狮兰来和谈,边境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除了练兵,她们还算清闲。

听她这么说,贾乐乐莞尔道:“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你们得留下来看着我大婚,否则,我可是不依的,我特意跟爹爹说,定最近的日子。”

这种话说出来,贾乐乐还是有些羞赧:“我与他,已经错过了不少时间,圣旨都是你替我赢回来的,你们都是我弟弟妹妹一般,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在。”

最近的日子也不算远,爹爹说下个月月底就有个好日子,她也点头了。

岳昭当然是一口答应:“好,乐乐姐你放心,我们都会在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顶顶好的姐姐,配张腾那真是委屈了,但是她喜欢幸福就好。

她自然也是想亲眼看着这个姐姐出嫁的。

贾乐乐笑道:“父亲已经去信给姑姑了,他们到时候也会来的。”

那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算是都聚齐了。

虽然福州距离京城不算近,但路上停停走走,不出十日也应该到了,姑姑一直替她忧心,这回知道了一定会替她高兴的。

这封信传到福州时,贾芳正坐在窗边盘算账目,手里的算盘打地啪啪响,等着的掌柜们纷纷站在院子里,噤若寒蝉。

“夫人,这是贾老爷派人送来的信。”

不等夫人发话,她身后的秀嬷嬷立马上前,把信接了过来,顺带赏了一个银角子,把人打发走了。

打完最后一颗算珠,贾芳才长舒一口气,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院子里的掌柜,温声道:“账目上没什么大错,今年的年景不甚好,大家做出这样的成绩也是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掌柜们才如听赦令一般,松下了心里绷着的弦,一个个笑着行礼,跟着婢女下去领赏了。

贾芳这才有空拆开哥哥的信。

看完信,贾芳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眼角染上了几分笑意。

才将信放下,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二小姐和四小姐因为拿过去的布料起了争执。

“二小姐一定要四小姐挑中的那匹,四小姐不给,两个人就吵起来了。”下人低着头小声说着事情经过,还时不时抬头瞄一眼主母的脸色。

“那就让管家再拿一匹同样的料子过去,告诉她们,若是再起争执,那就都别挑了。”

贾芳揉了揉眉心,闭着眼吩咐道。

这点事情也值当来烦她?那两个什么时候消停过?

“是。”

下人得了话,才敢慢慢退出去。

秀嬷嬷见她疲惫,便走到了贾芳身后,抬手给她徐徐按着穴位:“二小姐这性子随了三姨娘,处处争着,下人每每为难,都要过来劳烦夫人。”

秀嬷嬷心中不平,这府里三儿两女,都是三个姨娘的骨肉,哪怕夫人尽心尽力,到头来还不是讨不着好。

低头看着夫人不似往昔眉目如画的脸庞,秀嬷嬷暗暗可惜。

她们夫人本就体弱,生育艰难,生六少爷的时候还伤了身子,再不能育。

后来又因为那件事,与家主起了龃龉,现在夫人对老爷不管不顾,老爷回来也只去姨娘们那里,二人相敬如宾,情谊早不如以前了。

秀嬷嬷轻叹了一声。

要是小少爷还在,夫人和老爷断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半晌,贾芳示意秀嬷嬷退下,自己怔怔望着窗外漫天的夕阳,喃喃道:“乐乐要成婚了,哥哥说,她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

细长的手指探进袖子,贾芳缓缓拿出一只拨浪鼓摇了摇。

清脆的鼓点声中,她的声音隐隐绰绰。

“长汀,我们要去京城了,你乐乐姐姐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岳昭:虽然你配不上我姐姐,但还凑合吧,谁让她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