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客房中,众人看着非要下床跪在地上说话的吴率,纷纷陷入了沉默。
岳昭更是啧了一声。
按道理来说,这次的焰火花灯大会取得了圆满成功,无论是赵大人,贾家,还是岳昭,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实现了三方共赢,她应该高兴才对。
······奈何自己捡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吴率,还在哀声说着事情的原委:“草民就是想去买花灯,路过那个巷子,天色太晚,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等小的走进,才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在争执。”
“小的瞧着他们吵得都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就想换个地方走,免得牵连到自己,结果就听见他们说什么,这次的买卖若是成了,这点本钱翻个几倍都不成问题。”
岳昭理解的点点头:“所以你是被他们打起来误伤到的?”
这种翻几倍的好事,为什么就落不到她头上,她怎么就遇不到呢。
被岳昭这么问着,吴率的脸色就更苦了:“不是误伤,是那二人看到小的在偷听后,想要杀人灭口!”
“是小的一时财迷心窍,想听听是什么样的好事,才没有离开,还,还偷偷靠过去听他们讲话,不小心碰到了那些稻草,惊动了说话的人,这才遭了毒手。”
都是他猪油蒙了心,听着那话起了贪念,还让那两个人发现了。
他以为不过是被训斥两句,最多被打一顿,谁知其中一人,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掏出了柄匕首,照着他心窝就捅过来了。
要不是他机警,躲了两下,被捅的时候,还故意歪了歪身子。
恐怕此时早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等到少将军来救。
“那你听的出,他们说的,是什么买卖吗?”岳昭的面色沉了下来。
呵,什么样的买卖,这么私密,光是被人偷听到,就要到杀人灭口的程度?
吴率的伤确实凶险,若不是那晚她当即换了系统商城的药救人,恐怕早就留不住他这条命了,可见那两人是下了死手的。
想到地上那些慌忙的脚印,岳昭估摸着若不是她去的早,吴率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这明摆着有人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搞事。
听到少将军的问话,吴率就有些胆寒,摸着身上已将包扎好的伤口,咬咬牙道:“其实那二人说的断断续续,小的只零星听见几句,什么这次的货已经到了密耶,到时自有人前来接应。”
他缩了缩脖子,继续回想:“然后另一人就喊着,到了又如何,这次的抽成这么高,京城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哪里都要孝敬一点,多少才够他们吃。”
一旁的王兆听不下去了:“货送到密耶,还有人接应,这还能是什么生意?”
这妥妥是走私的生意了,还能翻几倍,不是盐铁是什么。
京中还有人护着,这其中牵扯到的内情还挺多,岳昭垂眸,心中暗暗思量。
这,可不是小事。
一直不发一言的岳毅,也变了脸色,缓缓说道:“那两人的面貌,你看清了吗?”
“这······”吴率脸上有些难色,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一番,“巷子里太黑,小的也没看清这两人的长相,不过那个拿刀的贼人,他左脸上有颗痦子。”
他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指着自己左脸靠近耳朵的位置:“就在这儿,这个地方。”
怕他的伤口崩裂,岳毅安抚道:“你放心,我们知道了,你这次是立了功劳,就先安心在将军府养伤吧。”
听到这话,吴率反而有些扭捏起来,支支吾吾道:“将军,小人还是先回家吧,家里的媳妇,还在等着俺回去呢!”
他这一晚上没回去,媳妇都该着急死了。
岳毅笑道:“那好,我让李伯给你拿上二两银子,你就安心待在家养伤,先不要出门了,万一让那伙人知道你没死,可就不好了。”
吴率连忙拒绝:“这,这怎么行,小人的命都是少将军救的,怎么能再要少将军的银子呢!”
到是王兆上前,将他掺了起来,“行了,你说的这些事啊,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大消息,这钱,你就安心拿着。”
安排了人将吴率送回去,岳毅带着岳昭和王兆进了书房。
岳昭主动请缨:“阿父,我带人先去密耶,探查此事,看看他们的动向。”
办完了烟火花灯节,重阳关上上下下又继续如火如荼地扩建重阳关,玄山的采石她还去出了一份力,毕竟整个将军府就她力气最大,温确大叔跟她说不能浪费这么个宝贝。
呵,用得着人家就叫她宝贝,用不着的时候就喊她少将军。
虽然她的小金库已经肉眼可见的饱满起来,但这可都是要拿来换种子的,怎么能乱花。
刚好这次有机会“出差”,她再借机将种子带回来。
王兆也喊着要一起去。
岳毅则是没有出声,粗糙的手指点在桌子上,咚咚的节奏让岳昭和王兆都闭上了嘴。
他的心中也在思量,虽然不清楚这其中是哪家的手笔,但自己在重阳关驻守多年,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剑走偏锋的贼人。
这群人虽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但说句穷凶极恶也不为过。
而且这群人及其狡猾,只要听到风声,就立即断尾求生,导致他虽然抓到过不少,但每次都只能扫平他们的据点,并不能从根源上禁止。
半饷,岳毅沉声道:“我让温确跟你们一起去,昭昭也多带点人手,以防万一。”
相较于其他六镇,密耶因为距离重阳关最远,所以里面的形势更是鱼龙混杂。
看这伙人猖獗的样子,这条线存在的时间应是不短了,若是顺藤摸瓜,说不准还能让自家小女郎摸出个大鱼。
另一边,密耶城内,集市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吆喝着,
路过的小贩拍了拍同行的人,低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好像是有人在惨叫?”
同伴瞧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笑道:“你定是昨晚没睡好,发了癔症,这里人来人往的,哪有什么惨叫声。”
小贩疑惑地挠挠头,同伴的话也有道理,讪讪道:“应该是我听错了,嗨,快走吧,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
而旁边的一间破旧民房的地下室里,灯光隐隐绰绰地摇晃,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到整个房间。
两个汉子被绑在木桩上,身上的伤口鲜血淋漓。
他们面前坐着一名独眼汉子,慢悠悠地用小刀割在刚烤好的羊腿上,将那焦嫩的腿肉,一片片剥下来。
“我说过的话,你们当放屁,惹出来事,倒是知道回来哭,这么不长记性,你们让我很难做啊。”
“将他们放下来。”
旁边站着的人赶紧上前,将这二人放下来跪着,一把抓住两人的头发,迫使他们看清男人的脸色,其中一人的左脸上,赫然有着一颗痦子。
二人嘴上还在含糊着求饶:“曹爷饶命,我,我们再也不敢了,曹爷饶命啊······”
曹爷是带着他们做贩卖私盐的老大,都说此人靠山很大,但这些年来,他们拿着私盐贩卖到草原的路线没有暴露,生意越做越大,全都是因为曹爷为人小心谨慎,滴水不漏。
这回是他们二人贪图享乐,私自跑去重阳关凑了元宵灯会的热闹,不仅喝大了在巷子中吵了起来,还被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虽说已经把人绝了后患,但总归是被抓到私自外出,在重刑之下,还将自己在重阳关杀人的事交代干净了。
犯了规矩,就得受罚,这是当初曹爷带他们做生意时说的话,两人是知道曹爷手段的,两人已经吓得大哭起来。
但被喊作曹爷的男人听到他们求饶,眼皮都没有抬起,依旧慢慢割着羊腿。
伸手将剥好的肉片细细放在盘子里,用小刀插·起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端起酒杯,声音忽然冷硬起来:“规矩就是规矩,丫头,让他们好好长点记性。”
他身后站着的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漠然抬头,两手一抬,神色淡然地将手中长剑抽出,双剑在手,缓缓上前。
那跪在地上的二人见此情景,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别看着这叫丫头的小姑娘才十二,这可是他们曹爷的义女,手上双剑的功夫,在整个曹帮都是数一数二的。
二人若不是头发被抓住不能俯身,此时已恨不得砰砰磕几个响头求饶。
丫头越走越近,这二人更是涕泗横流。
两道剑光闪过,两人还未看清丫头的动作,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啊——”
各砍去他们的一根手指后,丫头手上顿了顿,收剑回鞘,悄无声息地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曹爷的独眼看着地上打滚的两人,锋利的目光有些戏谑:“丫头到底还小,心软了呀。”
闻言,站定的丫头立马跪了下来,沉默着低下头,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脸边。
“既然丫头想放你们一命,那就留着你们好了,你们都是跟我干的老人了,这次就算了。”
话落,曹爷握着小刀,狠狠钉在了桌子上,幽幽道:“若再有下次,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那二人听见这话,顾不上手中剧痛,对着曹爷不停磕头道:“多谢曹爷饶命!多谢曹爷饶命!定不敢再犯了!”
不想再听这些废话,曹爷起身带着人离开这间密室。
这批货事关重大,绝不能节外生枝,他要再等几天,看看重阳关的动静,再行布置。
踏出门前,曹爷眼角冷冷扫过还在跪着的丫头,嘴角勾起几分不屑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