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日萧胥然十分唐突的在宫门口,把小将军父女拦住,还当着岳将军的面约小将军出来玩,但萧胥然也没想到,小将军喜欢热闹,想多请几个人。
这有何难?
反正自己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萧胥然并不介意多来两个人一起踏青,左不过就是跟在小将军身边的那些人。
正了正自己身上的靛蓝色长袍,摸着袖口镶绣的银丝边流云纹,萧胥然转身看向青和,有着十几年的默契的青和瞬间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正正经经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看着主子眉间那点红痣,肯定道:“主子今日出去,定能得到好些鲜花手帕。”
见主子眉头微皱,青和瞬间灵光一闪,加了一句:“岳姑娘看到,一定也会喜欢的。”
青峰不知道说些什么,便跟在青和后面点点头:“嗯。”
听到这话,萧胥然才安然坐好,小心地展了展衣摆,长舒了一口气。
安阳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岳府门口时,岳昭带着身后的楚念和方洛恰好踏出府门,想着今日是出来游玩,以方便为主,岳昭和楚念便穿了一身劲装骑在马上,方洛向来都是衣裙装扮,自然是聘聘婷婷地走向了准备好的马车。
萧胥然见到英姿飒爽的小将军,赶紧抬脚下了马车,走到岳昭身前,笑道:“是我来晚了,让你们久等。”
岳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人,只觉得花狐狸好像……今天也在发光?
“没有来晚,我们刚好出来。”
要不是老父亲非要拉着她们交代了半个时辰,她们早就出来了。
没错,今天一早岳昭就看见自家老父亲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本来就是出门游玩,岳昭也没有意见,谁知临出门时,宫里来人,说陛下口谕,召岳毅大将军进宫。
时机卡得太好,老父亲甚至有些想骂人,临走时便格外叮嘱,让她注意不安好心的人。
萧胥然看了看岳昭跨i下的枣红马,又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回头对着青和道:“你们坐车吧。”
……他要跟小将军骑马。
青峰青和对视一眼,青和默默从马上下来,将自己的马让给主子。
一旁目睹了全程了楚念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反而慢慢勾起了唇角。
她们要去的是萧胥然在京郊的庄子,那庄子旁有几座山,此时早已过了踏青的最好时候,但山上依旧郁郁葱葱,春山如黛,温暖的微风吹来,带着不可言说的舒适。
和曦的阳光下,岳昭惬意地半闭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拉紧缰绳,让马儿走慢一点。
萧胥然落后于岳昭半个身位,一双桃花眼闪着细碎的星光,望着眼前一直让他挂在心上的人,手掌不自觉地伸向衣服内袋里的荷包,用上力气紧紧攥住。
到了地方,萧胥然引着众人走到早就布置好的亭子中,此处地势高,远目望去,山间翠鸟鸣啼,让人心旷神怡。
就在岳昭沉浸在安静美好的氛围中,享受这些生灵带来的美好时,耳边传来一段人声,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一个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道:“我说你行不行啊?你这一身蛮力如今有了用处,还不赶紧在我表妹面前好好表现,表妹,你帮他做什么,上来跟我们一起坐着,他一个人足够了。”
说完,另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就是,你要是不行,我也是习武的,还是我来吧。”
“郭明济!就算你是我表哥,也不能这么欺负他,你要是再这么对王兆,你就别跟着我们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岳昭半合的眼睛忽地睁开,与身边几人对视一眼,抬脚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了过去,唯独方洛和萧胥然耳力不似她们这些习武之人,但也跟上了岳昭的脚步,瞧瞧她要做什么。
靠到近前,众人就看见了一辆有些华贵的马车,车里坐着两个她们不认识的年轻人,瞧着外表这二人年纪应该和她们差不多大,身上的穿着看起来也是有些来头的人,而马车下,王兆整洁干净的衣服赫然沾上了不少黑泥点,让人想忽视都不行,他双手用力地搬着已经陷进泥坑里的车轮,车夫在前面催着马努力配合着,但轮子陷得太深,车上又重,一时间竟僵持住了。
周曼语站在一旁想要拉王兆离开,小姑娘气得满脸通红。
简直欺人太甚!
周曼语恨恨瞧着马车上安然坐着的人,手上拉着王兆偏还拉不开,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来昨日听到王兆哥哥说大家一起去踏青,她今日还换了一身最喜欢的衣裙,谁知道表哥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非要跟着一起来,母亲还叮嘱她好好带表哥多转转,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表哥,这人总喜欢在人后欺负她,车上另一个是表哥的朋友,班家班治,她也是第一次见,如今看来,也是个讨厌的人。
周曼语正生气,王兆还朝她傻笑:“曼语,你也上去坐着吧,马上就好了。”
“不许抬!”周曼语拉着王兆的手臂不松手,语气都有些急了,“咱们走!”
这傻子,没看出来他们是故意的吗!
车上的郭明济视线落在周曼语拉着王兆的手上,眯起了眼:“我说表妹,男人,就得有气量,尤其是找托付终身的人,就更不能马虎了,王兆兄弟愿意抬,你拦着做什么?”
“可不是,还得找有危难愿意挺身而出的才行,像是那种只会坐在车上看着你忙前忙后的烂人,曼语妹子你可得有多远离多远。”
方洛看不下去了,话到嘴边张口就来。
这两个人摆明了想找借口戏耍王兆,哪儿来的这两根葱,当她们重阳关没人了吗?
这话说得忒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一下把车上两个人都给得罪了。
郭明济冷着脸看向来人,就见打头的是两个穿着劲装的女郎,眉眼有些不屑道:“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学些拳脚武艺,练得再好还能比得过男子吗?我班兄练了十几年才有所作为,没事别学岳家那个女将军,说出去都贻笑大方。”
“郭弟说得有理,这京城最近总说那个女将军在外屡建奇功,弄得各家小娘子都学着穿男装,甚至好些还要练练拳脚,要我说,女子就该好好待在闺阁,做些刺绣女红,贤淑秀美才是,战场?那是女子能去的地方吗?”
“所以啊,表妹你学些医术,就好好待在家里,不要总想着跟别人往外跑,那个什么女将军建功立业,别以为多了不起,恐怕其中啊,有不少蹊跷呢。”
……两个人在车上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逐渐从批判王兆到数落岳昭。
岳昭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这种质疑她哪怕是在重阳关都从小听到大,还怕这会儿这两个人说的这些?
她没生气,身后的萧胥然却是忍不住了,这两个人竟然在他面前质疑小将军?
刚想上前教训这两人,就被横在身前的手臂拦住了去路,抬手想将这手臂拉开,萧胥然蓦地怔了怔,顺着手臂看到小将军带着笑意的眼眸,只觉得‘轰’一声,热意漫上耳边。
抬起的手忽地抖了一下。
岳昭瞥了眼花狐狸泛红的耳垂,嘴角悄悄翘起几分弧度,施施然走过去,拉开站在车下的两人,让前头驭马的车夫也跟着停手,转头示意花狐狸让人把王兆两人带下去换件衣服,自己则站在车轮的位置处,抱臂道:“马车都陷进去了,您二位也走不了,遇见就是缘分,我就来帮个忙吧。”
说罢,不等车里两个人还说些什么,岳昭上前一步,单臂抬起车轮,“毫不费力”地将陷进去的车轮抬了起来,马车顿时向另一边倾斜。
车上两人没预料到王兆抬了半天的车轮,被一个姑娘轻轻松松抬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另一边倒去,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只挥舞着手臂乱抓,匆忙将身形稳住。
郭明济被吓了一跳,指着岳昭,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你你你……”
“哦,我啊?”
一只手还在扯着车轮,控制住马车平衡的岳昭满眼无辜地望着郭明济,字正腔圆,声音洪亮道:“不才,在下就是你们刚刚说得那什么岳家的女将军,岳昭是也。”
班治到底是会些武艺的,腾身一跃下了马车,站在马车的另一边,似是有些不服输,伸手顶住车厢,想压过岳昭的力道,将倾斜的马车压下来,奇怪的是,任他怎么使力,硬是压不下去半分,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岳姑娘,你再不松手,班某可不保证不会伤到你。”
班治望着岳昭,一脸正色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有人嗤笑一声,他不悦地望去,就看见了俊俏不凡地萧胥然,对于这种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班治向来没有好脸色,撇过脸道:“堂堂男子,竟只会躲在女子身后,真是叫人瞧不起。”
萧胥然咋舌,而后看着眉眼弯弯的小将军,理直气壮地抻了抻袖子:“有人护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昭昭就是这么厉害,你比不过的。”
一席话轻描淡写,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班治没想到自己这番羞辱,这人不仅不羞愧,反而还一股引以为荣的模样?
楚念则是暗暗看了岳昭一眼,见她虎牙都笑得咧出来了,转而翻了个白眼。
真是没眼看。
作者有话说:
班治:就知道躲在别人后面,你不羞愧吗!
萧胥然(理直气壮):不羞愧。
楚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