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昌九年,十二月初七,大雪,白神大王下令全力攻打居山关,白神兵力倾巢而出。
未国大军先后两次出战迎敌,不敌药人军队,皆败,不得已退守居山关。
帅帐内,张婴皱着眉沉默不言,众人脸上也是愁云惨淡。
情势对他们来说实在不算乐观,派出去迎敌的人折损了近三成,照这个效率,再被白神来几天,整个未国的大军都会被慢慢蚕食殆尽。
张腾瞅了瞅四周,心下也有些不安。
他身上的毒已经好了,军医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养,但大敌当前,其他人都在争着流血流汗,他怎么好意思躺在**,不顾身边人的劝阻,还是来了帅帐。
想到如今的形势,张腾在心里也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白神王城都被灭了,这个大王竟然还不打算退兵,而是铁了心要继续攻打居山关。
正常情况下,白神不是应该慌忙撤兵,重整山河,他们紧随其后,痛下杀手?
哪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正常!
尽管现在已经进入雪季,白神仍旧不肯退兵,一定要从未国手里把吉州撕下来才肯罢休,他们应对不敌,现在只能守着居山关打,即便如此,都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等了好一会儿,看这些人没一个有开口的意思,张腾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元帅,末将以为,必须尽快找到白神药人的弱点,我们这几番迎敌,也不是没有收获,就是不知道结论如何?”
说着,他转头朝薛先生望去。
他们虽然迎敌损失了不少人手,但是为了找到白神药人的弱点,还是花了很大功夫从战场上掳了几个药人回来,光是这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药人,就足足花了十倍于他们的人手。
为了赶时间,这些药人当天就送到了薛先生那里,就是其他主薄也可以一同研究,争取早日在破解白神药人上有所进展。
薛奉杰收到小世子的暗示,并不着急,而是看向了上首的元帅,张婴点了头后,才站了出来。
“这段时间,我们联合了所有愿意来一起研究药人的谋士,医师,找了很多书籍,也在这些药人身上用了很多办法,诚如我等在战场上看到的那样,药人身上有奇怪的黑色纹路,双眼通红,理智全无,但刀枪不入,很难杀死。”
“实际上,我们也发现了一点,这些人就和野兽没有区别,他们嗜血,怕火,怕水,喜食生肉,身上的习性也像野兽靠拢,甚至,不再能称之为人。”
薛奉杰看着望向他的诸人,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
“但我们到现在唯一发现的,能够有效杀死他们的办法,就是从眼睛下手。”
他们试过很多法子,虽然只抓回来五个药人,但他们依旧尽最大可能地利用了这些人,很可惜,这些药人在白神应该是每天都会被灌输特定的草药,保持这样的活性,一旦失去草药,他们就会慢慢死去,无论他们怎么试,都不能延长他们的寿命。
最大的发现,也只是那些草药的药效十分凶猛,对他们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这些人的寿命也不过三五年罢了。
但他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最终还是要靠蛮力破蛮力。
“眼睛?”
“什么意思?咱们以后在战场上,想要杀了那帮野兽,还得转朝眼睛下手?”
“听薛先生的意思,应该就是如此。”
这个消息对于众将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消息。
早在之前他们就发现,这些药人身上哪儿都砍不进去,只能朝眼睛下手,但时间长了,那群野兽也学聪明了,战场纷乱,现在想要捅眼睛,可不太好得手。
一时间,帅帐中开始议论纷纷。
张婴抬手制止了众人的猜测,咳了两声,扫过下首的将士,视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直沉默着的岳昭身上。
“岳昭,你有什么看法?”
突然被点名的岳昭愣了一下,而后赶紧低下头,飞快把嘴里叼着的草茎扔到一边。
没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开会她就闲不住,用周厦的话来说,就是屁股下面就跟长了钉子似的,为了能按捺住性子,她就养成了扒拉根草茎叼着开会的习惯。
也正是不想显得太突兀,她才挑了这个不起眼的位子,没想到还被点名了。
林光烨看到她扔草茎的动作,嫌弃地把头转了过去。
说了多少遍了,这货就是不听!
好好的女郎,从哪里学来的一身匪气!
“咳咳。”岳昭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末将请战。”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岳昭又不太自在地解释了一句:“自从回来以后,我玄甲军就奉命休养,诸位说得这些药人,我等也没有领教过,自然说不出什么看法,所以,岳昭请战。”
她带着人回来以后,元帅就心疼玄甲军这段时日以来拼杀不易,下令先就地休养,是以她一直都没有领教过白神的药人有多厉害。
她都没跟人家交过手,还问她怎么看?
那总不能,坐着看?
反正这几日玄甲军也休息得够久了,她也想去领教领教白神药人到底有多大威力。
对于岳昭的请战,帅帐中的将士反应不一,但薛奉先知道,此举正符合自家元帅的心意。
若是连岳将军都对付不了,他们才真要另想办法,毕竟岳将军一身巨力,他们早有耳闻。
“好。”张婴点点头,严肃的脸上显出几分笑意,“薛先生的话你也听到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末将领命!”岳昭低头抱拳。
那下一场,就该轮到他们了。
后面的一堆琐事,岳昭压根没认真听,她心里还想着该怎么应付传说中刀枪不入的药人,上辈子她们遇见的丧尸都不像这些药人一样变态,当然,后来进化的丧尸不算。
散了会,岳昭随着大流走出去,打算着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楚念她们,根本就没看见身后一直想过来搭话的杜浪和左笑川。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莫名,但杜浪还是加快了脚步拦在了岳昭身前。
“咳,岳将军留步。”
杜浪一个粗人,显少这么文绉绉地说话,但想到之前他们的约定,他就没有什么底气跟人家理直气壮。
左笑川追上来,毕竟事关身后的众将士,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地谈,抱拳笑道:“岳将军可还记得先前与杜参将的约定?”
听到这话,岳昭转了转眼珠,装作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头:“你们是来说这个的呀。”
她当然记得当初与杜浪之间的约定,回来以后周厦更是整天围着她说这事,只是她手里事多,还没来得及去杜浪面前提呢,人家倒是自己找上来了。
挺好,省了她去一趟的功夫。
吹着居山关特有的冷风,岳昭吸了吸鼻子,道:“天太冷了,去我营帐谈吧。”
杜浪二人自然愿意,这么冷的天,谁也不愿意站在外面吹冷风。
三人一路说笑,到了岳昭的营帐,周厦本来在看卷册,一听这两个人来了,放下笔就摸到了岳昭的“办公帐”,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岳昭下首,还笑着招呼杜浪二人喝茶。
军中人不喜拐弯抹角地说话,茶才捧到手里,杜浪就沉不住了:“岳将军既然做到了你我之间的约定,那杜某自然也不会赖账,玄甲军出战,我居山关等人自然会与玄甲军一起迎敌。”
“出战?”周厦倒茶的手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小将军。
岳昭刚回来就被杜浪拉着说事,还没空给他说帅帐中请战的事,便就着这个当口给周厦解释了一番。
“既然是将军的决定,我等自然无二话,杜参将此时不忘我等的约定,实乃高义。”
出战的事周厦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前线战事不利的时候,他就料到自家小将军肯定会出去战一趟。
不然凭她好动的性子,绝不会安生下来。
只是杜浪竟然肯在这个时候出来提约定,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左笑川看着昔日翻过脸又还没和好的友人,笑得有些僵硬:“我们两边的约定,元帅也是知晓的,此前杜参将也迎战过白神的药人军队,正好过来给你们讲讲那些人怎么应付,我们居山关的将士也是对付过白神药人的,两边互通有无,才好打赢这场仗。”
“我知道岳将军神勇无双,但还是小心为上。”
说完,还对着周厦善意一笑。
周厦根本不吃这套,他算是品出来这两个人今天来是作甚的了,摇了摇手里的鹅毛扇,转头就给了岳昭一个“想做什么尽管做”的眼神。
别听这两个人说得好听,什么“互通有无”,其实就是元帅知道他们的约定以后,居山关将士的粮饷就发到了他们玄甲军手里,换言之,他们现在可是把着杜浪等人的口粮!
这个时候要是敢在他们小将军面前拿乔,凭方洛护短的性子,手里紧一紧,饿不死他们!
这两个人就是知道这些,才会紧赶慢赶,好声好气地过来提约定,嘴上说是来传授经验,实际就是过来要钱要粮的。
他们肯定不会吝啬居山关的军饷,但该他们付出的,也半点不能少。
收到眼神的岳昭心领神会。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客气,对着捧着茶杯的二人就是大大一个笑容:“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二位了,而且,刚好我对药人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需要居山关的兵士配合我们。”
看周厦的样子,左主薄就知道,他们这个意图已经被看出来了,但对上笑得如此“热情”的岳昭······
不知为何,两人背后都有些发凉。
作者有话说:
周厦:按照约定,他们现在就是咱们手里的人了,尽管用!